學達書庫 > 艾珈 > 嗆牡丹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
陵春一走,房子裡便靜了下來,好在紅萼還有一園子的牡丹可以消磨時間,倒也不覺寂寞。 這天,一大早,她領著三個婢女在園裡挖土。牡丹喜歡向陽、不積水處 了撫養這園嬌貴的牡丹,她爹當初還大刀闊斧,把園裡的土盡數換成適合牡丹生長的沙質土,費了一年把土養肥之後,現今才有辦法看見這園萬紫千紅的牡丹。 「記得,栽植牡丹要深翻土地,土炕一定要想辦法挖大。要讓每條根都舒舒服服地展開來,像這樣拳在一塊兒是絕對不行的......」 在她喃喃教導的時候,一名傭僕朝園裡跑來。「少夫人——少爺請您過去書房一趟。」 這會兒?她抬頭望一望天色,還不到午時啊,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他有沒有說什麼事?」 「沒交代。」傭僕回答。「不過看起來好像有什麼心事的樣子。」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安排好工作之後,她解開傅在頭上的布巾,快步走回房裡。 「小翠,快幫我把衣裳拿來。」 雖然已晉升為韓家少主母,可種花的時候,紅萼還是習慣穿粗布衣袍,好方便行走。 「怎麼今天特別早?」小翠取來折密的月華裙與水藍衫子,麻利地披在主子身上。 「天鶴有事找我。」紅萼對銅鏡看了看。「我的牡丹玉簪呢?」 「拿來了。」 紅萼嫌重,一向不喜在頭上簪太多金銀珠翠,一支玉簪配兩朵金鈿是她許可的裝扮。 打點好後,她快步走向書房。 「少夫人。」侯在門外的瑞淨一見,立刻幫她把門打開。 她頭一點,提起裙擺跨進門裡。「天鶴,你找我?」 「紅萼。」一直在房裡踱步的他,倏地走來牽住她手。 她一望他臉色,察覺不對勁。「怎麼了,瞧你眉心皺的?」 他閉眼一歎。「常州分號出事了。」 先前他跟她解釋過,錢莊生意,除了靠大戶儲存銀子之外,另個來源便是銀票;客人可以上埠康任一個分號存銀子,然後拿著銀票到任一分號兌現銀。 埠康底下二十餘分號,向來因循『妥當』二字行事,怎知一上午,信差送來消息,說常州分號出了岔子,一名夥計把款子放給馬幫,現下時間到了,卻收不回來。而那夥計也突然逃得不見蹤影,現在是一個頭倆個大。 「錢數很大?」她問了重點。 「粗略估計是五萬兩。」韓天鶴接著說:「每家分號的現銀有限,這會兒款子收不回來,勢必影響其他人的兌領。我一早已寫信要求其他票號幫忙,現在就是擔心消息走漏,常州那兒的老客戶會急著提現。」 做生意最是講究信用,而信用這東西,向來消失得也快。一個不注意,埠康二十多年打下的基業,或許會因此毀於一旦。 「這事爹知道嗎?」 「我先來告訴你,等會兒就過去找他。」他拉著她坐下。「我找你來,是來跟商量,我打算到常州一趟,除了收拾殘局,馬幫欠下的借款也要想辦法理一理,做個場面給外人知道,埠康不是任人錯捏的軟弱角色。」 她想了想。「你去常州我沒意見,但面對馬幫……你一個人,會不會有問題?」 「我會見機行事,不會傻到跟他們硬碰硬。」他拍拍她手要她放心,雖然他明白她不可能因此就不擔心。「也得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我們才成親不到一個月,就得丟著你出遠門——」 她按住他嘴不讓他再往下說。「都已經是夫妻了,還說這種見外話,我只要你答應我,一路小心,千萬不能出什麼岔子。」 如此情深意切的提醒,他怎麼能不允。 「我會的。」他湊頭親親她的臉。「何況還有你在家裡等我,單這一點,就足以讓我再三小心,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跟你一道做的。」 她望著他重重點頭,接著反手抱住他。「這是你親口答應的,你一定要安然無事回來!」 「我會。」他低頭尋上她唇。「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傷心。」 事情緊急,韓天鶴一從他爹書房離開之後,隨即打點行李,準備出發到常州 求方便,他此行只帶了錢莊裡一名略懂拳腳的夥計。依依不捨揮別嬌妻後,主僕倆上了馬車,很快朝常州奔去。 日夜兼程,主僕倆花了不到三天時間即到常州。韓天鶴一下地立刻要人送訊會杭州,說他一路平安,讓家裡人少點記掛。 韓天鶴私下盤算,這趟常州行,約莫七日就能將事情安排妥當。可怎麼知道,這天,就在他盤查完賬本,正打算出門吃宴的時候,忽然來了四名蓄著大胡、摸樣不善的彪形大漢。 韓天鶴立即有了警覺,知道來者不善,但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他不好先做判斷,仍就和顏悅色地詢問:「有何貴事?」 「確實是貴事。」為首的大漢哈哈一笑,其餘三人極有默契,開始伸手捋人。 這會兒局勢清楚了,他們要的是韓天鶴。 韓天鶴幷非軟柿子,扎扎實實賞了來客幾個硬拳頭。無奈其他夥伴身手太差。一個不留神,一名二十來歲的夥計反被擒住,哭得滿臉鼻涕眼淚。 「你只有兩個選擇。」大漢望著韓天鶴,逼他馬上作決定。「一是乖乖跟我們走,我就放了這小子跟這家店;二是我殺了他,再把這家店砸個粉碎,但你一樣得跟我們走。」 「別理他,少爺,我們跟他們拼了!」同韓天鶴一道來的夥計王和喊道。 但韓天鶴不這麼想。看四人衣衫襤褸,面有饑色,就知對方處境不好。處境不好只有一個可能——要錢! 人命關天,若是銀子能解決的事,他絕對不想傷到人命。 「諸位兄弟,瞧你們身手,是馬幫的人吧?」他望著為首的頭兒問道。 頭兒不願浪費時間,也是擔心店裡有人到官府那兒報訊。「廢話少說。我數到三,你不說話,我就當你不要這小子的命。」架在夥計上的利刃又是一緊。「一、二——」 韓天鶴吸口氣。「我跟你們走。」 「少爺!」旁邊一干夥計傻了眼,不明白少爺為何會作此決定。 「人命要緊。」韓天鶴只說了這一句,乖乖束手就擒。 頭兒眼神一瞟,底下人立刻掏出繩索將韓天鶴雙手綁得死緊。 「告訴你們大老爺,要你們家少爺一條命,就拿一百萬兩銀來。」丟下這麼幾句,頭兒放開嚇到尿褲的夥計,帶著韓天鶴揚長而去。 韓天鶴被綁的消息很快傳回杭州。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韓天鶴他爹,也是埠康現今的當家韓紹,難以置信地望著夥計王和。 年紀比韓天鶴稍長的王和頻頻抹淚。「老爺,是我們底下人保護不周,才會釀成這場災禍,您就責罰我吧。」 「現在不是責不責罰的問題——」韓紹在書房裡來來回回踱步。經營錢莊二十餘年,他從沒遇過這麼大的難題。「天鶴呢?有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好不好?馬幫那幫人會不會對他不利?」 王和擦擦淚說話。「小的派了人去打聽,據說馬幫這一陣災禍連連,一場瘟病弄死了他們幫裡不少馬,沒馬就沒辦法接生意——」 韓紹明白了,馬幫這批人是走投無路,才會動起捋人勒索的念頭。 「讓我好好想想——」韓紹話還沒說完,書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爹,聽說有天鶴的消息?」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