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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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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人說話。「時恬兒,抬眼看看,身邊跪著這幾位,識不識得?」 恬兒抬頭細瞧了幾眼,回答:「識得。一位是金家酒莊金老闆,一位是咱紅橋城裡無人不曉的黑爺。」 「金老爺狀告你們時家草營人命,明明是酒坊,釀出來的酒卻把人給喝死了,你有什麼話說?」 「回稟欽差大人,絕無此事。」恬兒平靜地將幾個月來的糾葛——訴說,包括金家對時家的脅迫,還有縣衙大人憑著金老爺之口,就認定時家有罪,硬是封了時家酒牌;之後,還三天兩頭遣黑臣虎一班人來鋪子砸場——劉大人聽完,朝抖個不停的陳縣令一望。「陳大人,確有此事?」 「劉大人,冤枉。」陳縣令自然矢口否認。「雖說金家老爺確實是下官的丈人,可下官辦事,向來稟公處理,絕無循私臧否——」 劉大人突然抬手。「怪了。陳大人現在說的,怎麼跟我打聽的不一樣?楊巡捕。」 「是。」楊巡捕到堂外領了兩個人進來。 一個,是先前告官說自個兒夫婿喝了時家酒死了的婦人。另一個,是被左捕頭霸著誣告時家偷賣酒的猥瑣漢子。 金老爺一看,心裡涼了半截。 這兩個人,他不是早要黑臣虎打發他們離開城裡。怎麼又被找回來了? 「怎麼回事?」金老爺小聲問黑臣虎。 黑臣虎一搖頭。「我發誓,我真的按您吩咐做了。」 上頭的驚堂木又敲了。「金老爺、黑臣虎。眼前這兩位,你們應當很熟悉吧?」 金老爺搖搖手,不敢搭腔。 「你們兩個——」劉大人說。「把昨晚跟楊巡捕說的話,仔仔細細再說一遍,你先說。」 婦人一見劉大人指著自己,縮著脖子說話了。「是這樣的,其實民婦的夫婿根本不是喝酒死的,民婦所以誣告時家,全是因為這位黑爺逼迫民婦——」 「你說什麼!」黑臣虎大吼,直起身就想過去揍人。 楊巡捕眼明手快,立刻押著他跪下。「公堂之上,豈容你撒野。」 「劉大人,您絕不能聽那瘋婦隨便胡言!」黑臣虎大叫。「草民棍本不認識這位婦人,而且跟時家既無冤也無仇,草民幹麼找人陷害時家——」 「噢。」劉大人微笑。「如果事情真像你說的,你跟時家毫無冤仇,你為什麼又三番兩次到時家找碴?」 黑臣虎抽口氣。自小到大,他背脊從沒一刻這麼冷過。 劉大人是有備而來,他所以微服出巡,就是知道很多冤屈,得靠私下查訪才能厘清。 再加上黑臣虎做事馬虎。處處露破綻。大概從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有個比陳縣令還大的官來他們紅橋城辦案。 「我打聽到的事情還不只這樣。旁邊這位,來說說當時左捕頭是怎麼找上你的——」 劉大人話沒說完,原本站在一旁的左捕頭,也噗咚一聲跪了下來。「大、大、大、大人——」 黑臣虎跟金老爺一看這陣仗。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豎日吉時。一串大紅鞭炮炸亮了整條樁樹胡同,被查封的十多張酒牌,終於又掛回酒鋪牆上。 一批批前來賀喜的客人,將酒鋪擠得是水泄不通。 「恭喜恭喜,真叫沉冤得雪——」 「啊,好久沒喝你們的桂花酒,這些日子,我還真想得緊——」 「謝謝、謝謝,謝謝各位——」笑不攏嘴的掌櫃忙著回話。邊轉頭要跑堂快點把酒菜送上。「來來來。各位,咱家小姐交代,為慶賀時家酒牌重新掛上,今天所有人喝的酒,全由小店招待!」 「不騙人?」客人們嚷嚷。「那就謝謝啦!」 另一邊,時家敞廳也擺了兩桌。今天很特別,不但劉大人、楊巡捕來了,連恬兒那個愛躲在房裡不問世事的嫂嫂,也難得露臉。 宮紫蓮是特意來謝劉大人的。雖然她嘴裡仍舊念著,要是寧獨齋或劉大人早幾個月來,說不定時勉就不會被金家人給氣死,不過她算是識趣,沒有當著大家面掉下眼淚來。 「來來來,我們大夥兒敬劉大人一杯,多謝劉大人幫,幫咱們大夥兒洗刷了這冤屈。」江叔代表窖裡的釀工喊道。 劉大人起身回敬。『好說,我劉某受皇上器重,領了這欽差之職,當然就得明察秋毫,不枉不縱。」 「劉大人還真幫我們少爺出了一口氣!」一名釀工起身敬酒。 「劉大人不曉得,我們窖裡的釀工一聽您把金家老爺的酒窖查封。還把循私枉法的陳縣令抓起來,心裡有多開心!」 「民女代哥哥敬大人一杯,謝謝大人。」恬兒舉起酒杯。 「別客氣。」劉大人連回了兩杯酒。「說來是我得謝謝你們諸位,釀出這麼好的酒,還有這些菜,我劉某今天不到嶺南來,還不曉得這兒有這麼多寶貝。」 恬兒微笑。「大人喜歡就多吃點、多喝點。」 「當然當然,你不曉得我等這一刻多久了。前天,四爺明知道你們酒牌被封,還硬在我面前誇了你們的酒之棒、之香、之醇。惱得我肚裡的酒蟲都癢了起來。」 寧獨齋搖了搖手。「還望劉大人見諒。」 「不過我今天可見識到了。你們的桂花酒,真是不愧有『瑞露』之名。」 劉大人說完,在座的釀工們都笑嘻嘻的,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一旁的楊巡捕接口:「諸位或許不曉得,我們家大人對酒特有研究。大人到紅橋第一晚,聽了四爺的話,叫了金家的金花玉露,只沾了一口,大人立刻派我到外邊查案,說這案子鐵定有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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