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女兒醉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她的手勾在他肩上蠕動,好似想將他拉進、甚至融進他懷裡。

  不到盞茶時間,兩人已在她房裡。

  他四顧巡望一眼,又發現她和旁的姑娘不一樣的地方——雖說他這輩子還是頭回走進大家千金的閨房,可畢竟上過青樓,知道姑娘房裡,總是喜歡把房裡開得花閉錦簇,繡屏玉器擺了滿屋。

  但她房裡的東西屈指可數,一張床、一張桌、兩張圓凳、三隻櫃,屏風後邊還擱著一般姑娘房裡不會看見的桌案。他走過去一瞧,發現桌上擺了一落書冊,擱在最上頭的,正是一本快翻爛的《酒誥》。

  陪著他看了一輪,她自己先承認了。「是不是覺得很無趣?」

  「怎麼會?」他拿開《酒誥》,發現底下又擱著《酒經》。「你才多大年紀,淨啃些年代久遠的典籍。」

  她噘了噘嘴。「這些書是我爹爹傳下來的,哥哥也看過,我還打算請人多抄一本,將來好送給小磊。」他們一家醉心釀酒,凡書上只要寫了一個「酒」字,時家人肯定買下來仔細讀過。

  就怕錯過了什麼釀酒神技。

  「你呢?」他轉過身望著她。「不想寫一本「時家酒經」?」

  「我哪夠格。」她揮一揮手。「說真的,我懂的事情江叔他們都知道,唯一差別是人大多心雜。釀酒的人越是心無旁騖,釀出來的酒越純越香。我先前不是說過,醪會講話,但前提是心得夠清,才能聽得懂。」

  他想了想後說:「所以想再釀出「春蔦囀」,只能由你一手包辦?」

  「恐怕我再釀,也釀不出『春鶯囀』了。」她歎了口氣,這事是她第一次跟人提。「釀「春鶯囀」那時,我還傻乎乎的,整顆心裡只有釀酒這件事。可這陣子,家裡有那麼多事需要我記掛,恐怕我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那麼專注凝神了。」

  他跨了一步將她摟進懷裡,心疼她年紀還這麼小,就得獨自擔起這麼多事。

  「我們一塊想想,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你煩心的事情變少一點——」

  「沒關係的。」她綻出帶著點酸楚的笑齊,他的話讓她又記起她的身份。他是寧家堡的四爺,不可能、也不應該長久待在她時家,幫她負擔這些瑣碎至極的生意往來。

  她不能老依靠他,可在離別到臨之前——她臉往他胸口上挲蹭著,請容她再軟弱一點、再依賴一些。

  「讓我瞧瞧你。」他拉她到桌邊坐下。「你眉心又皺起來了。」

  「幹麼把人家看得那麼仔細——」她不依地扭著身子,「我只是覺得時間太短了,捨不得,再一會兒就得放你回去休息了。」

  「還早得很,」他一擰她鼻。「別以為我忘了抱你進來的目的。」

  她唇一噘,「你真的要看?」

  「少打哈哈。」他跟她玩了起來,故意裝出衙門公差的語氣表情恐嚇。「快把東西交出來。」

  呦,好嚇人呐!她佯驚地抖了抖身子,好半天才從暗櫃裡拿出冊子。

  「還有其他的。」

  她眼一瞠。「沒啦,嫂嫂就給這本冊子。」

  「我是說酒杯,頭一天晚上你從亭裡帶走,我用過的。」他打進來就在看了,可就沒發現杯子蹤影。

  她臉脹得老紅。「你怎麼知道?」她還以為她當時拿得神不知鬼不覺。

  「我算出來的。」他隨口胡說。他臉皮薄,才不想讓她知道她當時的舉動,多讓他心旌搖曳。「快點!」他又催。

  嘟著嘴,她不情不願地爬上床。而他一看她從哪兒拿出來,心又一陣軟。

  這傻丫頭!她把他用過的酒杯,就擱她枕頭旁邊。想也知道每晚睡前,她會用什麼眼神望著杯子,想著他。

  「你要笑就笑。」她窘著將杯子往桌上一擱。「我拿杯子的時候。作夢也不敢想我們倆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我才想留個紀念。」

  他拉她坐在自個兒的雙腿上。「我當時推了你一把,沒傷著吧?」

  她一笑。「我沒那麼嬌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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