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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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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進山洞之後,宮殘月便一直悶頭收拾山洞環境,還跑到外頭揀拾了不少乾柴,但就是一直不肯轉頭看她。聽見天音發問,宮殘月瞥了她一眼,滿布在他臉上的絕望,說真話天音還真是第一次瞧見過。 「這是個錯誤,我不該接近你。」宮殘月邊敲擊石頭取火,邊低聲答道。「我承諾過要保護你,可卻再而三讓你哭泣,害你受傷。」 直到這刻,天音才明瞭他心底的介意。「我早沒關係了,我剛不是已經說了麼,我不痛的。」天音微笑地想接近他,可是宮殘月身子卻突然一退,再次拉開兩人的距離。「殘月?」 「我不能再接近你。」宮殘月一臉寂寞地搖著頭。「一接近你,方才的事便會再而三發生,我沒有辦法容許自己再傷害你。」 他是說真的。當天音直直望進他幽深的黑眸,她便馬上知曉,他剛的話是認真的。他要與她保持距離,因為他捨不得、不願意再弄傷她。 他怎麼這麼傻!短短幾句話,相互交換的眼神,天音已全然感覺得出宮殘月對她的情意,她忍不住想伸手抱他,告訴他她已不在乎剛才的疼痛,可宮殘月卻搖頭,神色哀傷地退得更遠。 「我到附近找些可以吃的東西,你好好休息。」宮殘月瞟她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怎麼會這個樣子?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天音蹙起眉頭,苦惱不已地思索著。 入夜之後的森林,幽靜得嚇人。即便天音自小便在折枝嶺中走動,但也從未有過在森林裡過夜的機會,這會兒第一次嘗,老實說,滋味並不算好。 天音抬頭瞅瞅身旁的宮殘月。他這樣不說話,只是一徑瞧著騰騰燃燒的柴堆,已經好幾個時辰過去。天音突然覺得好孤單,她想縮進宮殘月懷裡被他抱著,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一人分隔一邊遠遠地坐著。 天音終於忍不住說:「我們……今後都得如此麼?」 宮殘月沉默許久,久到讓天音以為他沒聽見,正要張口再問一次,才見他緩緩動了下嘴巴。「我不想傷害你。」 「其實,那沒那麼痛的。」天音在說謊,剛才那撕裂之痛楚,著實教她驚訝。天音當然不是那種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她也曾不小心割傷手絆到石頭跌跤,但那痛卻多於它們……或者該說,因為那痛來臨之前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好,所以那痛楚才格外地難受。 但為了殘月,為了抹去存留在他眸中的憂鬱,天音願意忍受——就如同他疼惜憐愛她一般,她也希望他舒服、快樂。 還有更重要的,她想被他抱在懷裡,想聆聽他的心跳,想輕撫他俊俏黝黑的臉龐,而不是像這樣,毫無痛楚,可是卻也碰觸不到他! 「你別安慰我了——」 宮殘月瞭解天音,雖說兩人相遇不過短短數日,但他直覺是不會出錯的:他的天音外表雖然細緻柔弱,但可不是那種被磕碰一下便會迭聲喊痛的軟弱女子。 她很堅強,所以當她哭著喊說不要時,那痛,定是已經疼到教她難以忍受的程度。 天音難過地嘟起嘴巴。討厭,什麼都瞞不過他眼睛。她憤憤地瞪他一眼,一想到自己說不定再也沒有機會跟他擁抱,天音便忍不住哭了起來。 聽聞她的啜泣聲,宮殘月嚇壞,忙不迭轉過來看她。「你怎麼了?哪兒痛麼?」 「對,我心好痛……我一想到今後再也不能被你抱著,我不要這樣……」 天呐!宮殘月挫敗地抓搔著頭髮。這要他如何是好?他渴望抱她,但也恐懼會因此再傷害她。宮殘月手握得死緊,心頭的恐懼與渴望糾纏交戰,打得難分難解,最後,還是由天音來決定這場戰局的勝負。 「殘月……」她伸手抱住他,臉貼在他頸邊低聲喚著他名。 嘩啦嘩啦——宮殘月幾乎可以聽見他嚴密築好的心防瓦解的聲音。他伸手抱住天音,啞聲低喃道:「我真的不知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天音緊咬下唇,一臉苦惱地看著他。「你會覺得我這樣很任性麼?」 宮殘月搖頭。在他眼裡,他的天音無一不好。「我覺得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天音捂住他嘴。「我討厭你說這種話!」 「是真的。」宮殘月將她小手自嘴邊拿開,定定地看著她眼瞳說道:「自小,凡只要跟我稍微有所牽扯,就容易遭致不幸,先是我娘,然後是街坊鄰居的孩子,一個個都在饑荒中餓死了,整個村落跟我同樣年紀的孩子裡邊,只有我一個活得好好的。」 天音搖頭。「我相信我的眼睛,你是個善良的人。」 只有她會這麼說。宮殘月露出一抹不知該說是寬慰,還是赧然的笑。「你忘了我們倆第一次見面,我就差點要了你的命?」 「因為你在保護自己啊。」天音伸手撫摸他胡髭漸冒的下顎,柔聲反駁:「如果你不善良,就不會在見我落淚時馬上收手,也不會強撐著不舒服的身體跟我回我住的地方,之後也不會回頭來救我,還有,當你被那些惡徒包圍時,你從沒想過要抽出劍來,置他人於死地。」 宮殘月目光落至被他擱在一旁的「集情劍」,天音果真心思細膩,所有旁人沒發現的事,她全都瞧得一清二楚。 「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任何人因我而死,還有,這把劍不算是我的。」宮殘月告訴天音,他在一看山小屋裡遇上被囚老人的事情,這把劍是老人要他去取的。「既然不是我的劍,我又怎麼能夠隨意弄髒?」 宮殘月沒發現,他剛的話已經證實了她的直覺,他的確善良,否則,又怎會因為捨不得見人死,而不肯拔劍保護自己?! 「你真傻!」天音伸手環抱他的肩膀,將自己頭輕輕貼在他肩側低語:「像你這麼好的一個人,其他人怎麼都沒發現呢?」 沁冷的夜風送來她發間的香氣,不住地撩動宮殘月的欲望。他神情艱難地推開天音,轉身面對燃燒的柴堆。「夜深了,你該睡了。」 望著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天音蹙眉思索,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或許,可以一舉改變他決定也說不定。 「可是這樣子睡,我會不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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