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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小傑不知倒從哪里弄來了肥皂泡,一起在陽臺上吹,一大串一大串的飛出去,在燈光裡顯出各種各樣的光和色,這樣子還不過癮,還要吹的慢一點,再慢一點,憋很長的一口氣,吹出很大的一個泡泡來,輕輕一抖就飛了出去。慢慢的上升,輕飄的樣子,飛出很好的軌跡。我們都這樣子靜靜的看著它,憋住了氣,好像怕不小心呼出一口氣就會使它破滅。它就像是一個美麗的夢想帶著美麗的色彩向更高更高的黑暗中飛去。

  江邊開始有人在放煙火,照亮我們三個人不同的表情。

  "小傑,你瞭解末未有多少?我是指她還是你媽媽學生的時候。"

  "不是很多。我並沒有很多的機會接觸到她,那時候只能算暗戀吧,不像現在這樣皮厚,我只是從媽媽那裡知道一些關於她的消息。等我也考上了那個音樂學院的時候,她已經退學了。媽媽跟我說,她愛上了一個酒吧裡的歌手,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就不動聲色地退學了,開始的時候還能聽到有關她和那個歌手的一些消息,再後來,他們就突然消失了一樣。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可是沒有想到一年後會再見到她,不過她已經整個人都變了。"

  "對了,小傑,你今年大幾?"

  "大三。"

  "那算是我學弟哦。"

  "嗯,我以前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你的。"

  "你經常去藝術學院後面的那條小巷不?"

  "常去的,很喜歡,只是已經拆了,之前末未也常去的呢。"

  那樣的一條小巷,有多少人在那裡相遇過呢。末未,難道那個每天午後都喜歡在那條小巷行走的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就是末未?

  我的思緒又開始顯得有些混亂,亞子,末未,藍雪非,她們是哪一朵掉在那小巷入口處的木棉花?

  小傑並沒有和我說起他說給週末聽的有關阿J和末未的事情。我們也沒有誰問起。

  第十七章 窗臺森林

  當月亮坐上我的窗臺,

  在東方的土地上,大海開滿芬芳的花。

  一聲愛的呼喚,悠遠而綿長。

  水草般招搖的明眸,燃燒藍色的憂鬱。

  醉酒的湖水在那裡歌唱。

  妹妹。妹妹。

  我們一起,

  坐成石頭,站成樹林。

  轉眼已經是大四了,同宿舍的兄弟都在外面租了房子,過他們同居的小日子。大家都開始忙著實習找工作,很難有機會碰在一起。今年春節,藍雪非來看我,離開之後,我就換了一個處所,因為原先的房間裡有太多曖昧的氣息讓我無法安眠而且很快就要被拆遷,我現在租的地方和他們隔得太遠。他們是學校往左,我是學校往右,一個人住在一間公寓裡,天天面對高架橋,川流不息的車輛。

  中秋的時候,大家在群裡約好了,一起去吃飯。大家聊了很多,關於對未來的迷茫,關於對初進這個學校時的懷念。他們說年級裡的人幾乎都變了好多,只有我,並沒有什麼改變,依然是一個人,還堅持著自己的理想。

  他們並不知道藍雪非,不知道末未,不知道有關我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裡的一切,我一直隱藏得很深。他們不知道那裡的苔蘚是怎麼樣地生長。他們以為理想總是光明的,而我,靠得很近。

  我笑著和他們喝酒,說以後自己會是怎麼樣地生活,選擇行走,一直。

  他們相信,他們一直相信我不會為什麼停留,他們覺得我應該就是這樣的人,一個不追求愛情的人,他才可以真正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們一直以為,是我放棄了亞子,她曾經對我那麼好。

  林君問我,"小西,你外什麼不去愛亞子?"

  我找了個話題,逃避了這個問題。我想,我永遠也回答不了的吧,這些青春裡的感傷和遺憾,總是難免的。其實並沒有為什麼。

  不過,我知道,習以為常的憂傷,習以為常地出現了,我總是這樣,一個很莫名奇妙的人,莫名其妙地擁有一些很莫名奇妙的想法。就像行走在熟悉的街道,遭遇一些熟悉的面孔。他們的表情很繁華。我開始覺得自己很彆扭,行為古怪,神情黯然。卻是笑的,笑著來,笑著離開。像一頁紙在街上飛翔。像一顆鹽在甜蜜的水裡融化。像一次無聊的寂寞和感傷。像一盞明明滅滅的燈。像適應黑暗後,無關緊要的一個太陽。

  像一個人,反反復複,進進出出。一面鏡子。

  這個時候,收到了短信,是小石頭妹妹發過來的。她說,"哥哥,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想妹妹了嗎?中秋了,好想能和你在一起,哥哥現在依然是一個人,寂寞嗎?小石頭一直在這裡的。想你。"

  妹妹也是網路中認識的,在藍雪非之後,我和她說藍雪非,我跟她說,當我妹妹吧。

  她說,"其實,我不願意。不過,哥哥,你要開心。"

  妹妹一直很乖,經常在上課的時候給我寫信,我給藍雪非寄去畫冊的時候也給她寄了一張畫,她把它掛在床頭。而藍雪非那個時候卻在考慮要不要給我回信。

  每次和藍雪非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都會找她,她總是說,"哥哥,我在的,哥哥要開心。"

  而我,只是在快曲中人散的時候,想起她曾經跟我說,"哥哥,你沒有人要的時候,妹妹就要你吧。"

  今天的月亮很圓,很大。我靠在窗臺上看她一直沒有停止過的寫給我的厚厚的一疊信。高架橋上那高高的燈塔上有光射過來,我的所有都被照亮,成為一張張暴光的底片,被抹殺了所有的記憶。

  我趴在電腦桌上寫字,手指僵硬,字跡醜陋。我想,我的靈魂也應該是這麼麻木醜陋的吧。

  山下的小石頭:

  妹妹,是秋天了吧?哥哥突然覺得有點冷。

  哥哥剛才一直在床上,像是要睡著了,迷迷糊糊,感覺全身酸軟,又像是愛極了這種酸軟的感覺,你知道的,我最近確實是累了。

  可是我最終還是睡不著。

  我就是這樣,不能完全放鬆自己去做一些事情,連睡眠也不能。

  你說,這值不值得歎一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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