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一次飛翔(20)_呢喃的火花

二十

　　最後，我和他坐在有生銹的粗大鐵鍊的秋千上，聽他說了他和末未的故事。我並沒有問他，只是他自己自然而然地就說起了她。表情時而充滿期盼，時而冷漠。

　　斷斷續續，和末未和週末說給我聽的並不完全相同的版本。

　　我也不想去辨別他們的真偽了，我只需要獲得我感興趣的部分，然後結合在一起就可以了。

　　這個時候正是夕陽西照，大地一片輝煌。

　　那個時刻對我來說，是極其安寧的，就好像兩個在月臺等火車的旅客，適合講述和傾聽。我們在等某個時刻的到來，微笑著告別，踏上各自的列車，繼續自己的旅程。離合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

　　風吹動荒草，我和阿J的頭髮都有點長，我有時候覺得，或者我跟阿J有著某種磁場，不相吸也不相斥，永遠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中間像是一面落滿塵埃的玻璃，互相摸索，以為看到的是自己。

　　人就像是木偶，沒有線的束縛就沒有生命。

　　"和末未認識是在四年前，那個時候，我是一個酒吧的駐場歌手，她還是一個學生，有一次她們到我們這個酒吧來搞活動，你可能想像不出她當時的模樣。"阿J說到這裡的時候不自覺地笑了，眼睛裡充滿了愛，手指輕輕地繞著一根不知名的草。"那時候她可愛極了，後來證明了那是她第一次來酒吧玩。當時和我一起在那個酒吧裡唱歌的還有其他的一些人，他們都想逗那些女生，後來不知道什麼的，我們就和她們鬥起了歌。你不知道當時她的聲音是怎樣地震撼住了我，她就像我的靈魂一直在等待的另一個靈魂，那個晚上我們唱了好多好多的歌，彼此都很激動。我們就那樣認識了，後來在一起，是件很自然的事情了。一年後，我們組了樂隊，那時候我們都把理想看得很簡單，以為靠我們的實力，一定可以出人頭地的。"

　　阿J突然停了下來，他開始輕輕地哼一首歌，調子聽起來很熟悉，可是我不知道在哪裡聽到過，這個時候，我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安，可是為什麼不安，我卻說不出來，可能他的眼神太過平淡了吧，平淡得讓我以為我再次看到了死亡的影子。

　　"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傻？"

　　"我也是這樣的，一直把理想看得很簡單。"

　　"不僅僅是這樣的，我們還把愛情看得很簡單，以為愛情來了就來了，不用去考慮任何的後果。你知道像我這樣的人，連自己都養不活，在很多人的眼裡，和流氓沒有什麼區別。包括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並不同意我們呆在一起，他們最大的願望是希望她畢業後能去當個音樂老師，嫁給一個好人，一個好人你知道嗎？不是我這樣的人。那時候我是很衝動的，我和她的父親吵架，我一點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但是我心裡也是內疚的，覺得挺對不起她。可是這些話我不知道怎麼對她說，我是那麼愛她，可是我卻無法對她說出來，你信嗎？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對她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其實我當時有想過離開她的，但是她卻作出了改變她一輩子的決定，退學，專心和我一起搞樂隊。她的生活本來是那麼美好，和我在一起後，什麼都變了，我們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他又開始抽煙，然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後來她的父親因為生意失敗，走投無路，跳樓死了，她天天從夢裡驚醒，然後淚留滿面，她問我，是不是她害了她的父親，你說，我能說什麼，這是對我的譴責啊。再後來有一天，她突然徹底地從我的生活裡消失了，我瘋狂地去找她，半年後才在她媽媽那裡得到她的消息？你知道她當時在什麼地方嗎？瘋人院。我住在那瘋人院的旁邊，天天去看她，她都不說話，就一直一直只哼一首歌。在半年後，她卻奇跡般地好了，她突然叫我的名字，她說，阿J，我們回家吧。於是我就帶她回到了這個城市，我們原來的那個樂隊已經解散了，於是我們找了小D和小傑，重新組了這個樂隊。末未的聲音變了很多，有時候壓抑得我發不出聲音來，她讓我又恐懼又興奮，每次和她和聲，我覺得我的每一根神經都會斷掉，她是個魔鬼。"

　　阿J把煙頭扔到草叢中，他問我，"你說，這裡燃燒的話，能不能把整個天堂燃燒掉？"

　　"自從從這裡離開後，我今天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所以感覺記憶是那麼深刻，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一直沒有改變過，這是件多麼可怕的事啊。你說，生活是不是真的就能改變一切？"

　　阿J跟我說，"小西，我最近不知道為什麼老覺得不對勁，末未又經常地在晚上失蹤，我怕哪一天她的神經再一次崩潰掉，她好像和你挺說得來的，你幫我好好照顧她。"

　　他停了一下，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但是終於沒有說出來。

　　"她不許要任何人的照顧，我們都錯了。"這是阿J後來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阿J在跟我分開的時候還跟我說過，"小西，你的女朋友真漂亮。"

　　我愣了一下。阿J說，"她跳舞的時候像個妖精，小西，你不覺得她和末未很像嗎？"

　　那個晚上我小心翼翼地站在自己的窗臺上，張開雙臂。

　　阿J跟我說過，閉上眼睛，我們能感覺到自己一直在飛翔，不是嗎？

　　第十四章撕毀昨日

　　不知道你會不會像我這樣來想像一個季節。

　　比如秋天。

　　雪白的牆壁上掛著一本萬年曆，日子越撕越新。

　　昨天一下子就變成一張廢紙。

　　上面有死亡了的墨蹟。

　　我親手毀掉證據：昨天，我幹了愛情的勾當。

　　晴天，風很大。

　　太陽也很大。陽光在我的眸子裡變成了星星。

　　在轉身的時候，猛然覺察，物非人非。

　　我用手揉著眼睛，笑著對你說，有粒沙子掉進了我的眼睛裡。

　　低頭的刹那，一葉飄零。

　　眉眼微挑，掌心裡，那一片樹葉，宿命般的滑過。

　　我的同學們並不知道，我愛上了網路中的女孩。她叫藍雪非。

　　大二開始，我是在突然間發現我一個宿舍的同學都談戀愛了。這整整一年的時間裡，我從他們的身上看到了很多青春裡該有的不該有的故事，你方唱罷我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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