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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坐在那裡,寫了半天,只打出一個抱的圖示。某些夜晚,她都已經進入夢鄉了,我還在宿舍裡,不想睡覺。坐在電腦前,就看到了她,也看到了疲倦蒼白的自己。

  閉上眼睛的時候,有很多渾濁不清的場景和語言在腦中閃現,但是我聽見她和我告別。外面的陽光強烈,像我和她之間大片的空白。

  接下來是空白的夏日和假期。我將一個人承擔。

  我躺在床上,撫摸眼角的傷痕,有被淚水腐蝕的疼痛。

  她說過。生命不過是一場幻覺。但愛情不是遊戲。

  我不再說一句話。

  我也知道,花開好了只等風吹過。

  從她搬回家的時候,我們開始天天視頻,先是在網吧,後來她自己買了電腦,又買了視頻探頭,我問她是不是為我而買的探頭,她笑而不語。其實我是知道的,我看著她,一切感覺是那麼的真實,她跟我印象中沒有什麼區別,但是我知道,我看著她,不是喜歡這樣看著她的容貌,她很美,我很喜歡。但是我更依賴和她聊天是的那種快樂,依賴她的歌聲給我帶來的安寧。

  有時候我會假裝正經。

  "我們這樣子算不算是網戀呢?"

  "不算吧?"

  "那怎樣才算網戀?"

  "起碼應該經常通電話的吧?我們都好久沒有打電話了,從我換了工作以後。"

  "那是我沒有電話,我窮。"

  "那應該說些很親密的話吧,講話很明確就是男女關係的那種"。

  "我一說你就說我不正經"。

  她又嘟起嘴巴,可以掛油瓶,我總是這樣笑她。

  我在這邊笑。然後悲哀。

  這時候是早上四點左右,外面只能看到到黑乎乎的建築,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不是很浪漫。我在和她視頻,我看她。最近我們一直這樣,看著對方,聊天,看帖子,發帖子,回復。寫字到天亮。

  有時候我和她視頻的時候,能看到她爸爸硬擠過來的臉。她還跟我說,以後我去她家的時候,要和她爸爸討論一下古詩詞,他喜歡。

  我那個時候是個大二快大三的學生,我每天寫字,畫畫,看影片,打球,睡覺,一天喝掉一大瓶的礦泉水,晚上和她視頻,餓的時候就喝一包豆奶。我自己養活不了自己。我很省著用錢,其實男孩子都這樣的,有錢沒有錢,照樣生活。但是我還是要到外面去租一間房子長住,萬一哪一天她真的想不開要來我這個城市了,我也好有個讓她住的地方,而我還可以回到宿舍去,當然,如果她同意我留下來的話,我是不會介意的,男孩子總是比較隨便,一切都她說了算。我這麼愛她。

  她是上海的一個小白領,過著高節奏的生活,拿一般的工資。有時候會說自己沒錢,但是每週都要出去逛街,買一大堆的東西。女孩子嘛,可以理解的,何況還這麼漂亮。

  我在學校附近和別人一起租了一套公寓,好幾個人住在一起。吵。

  他們都找了工作,我沒有。我天天在宿舍裡寫字,有時候一天三千,有時候一天五千。我想用稿費養活自己。想。

  我下個月已經沒有生活費了,可是我一直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的道理。

  同學們在群裡面說,他們都到哪裡旅遊了,說旅行有多痛苦。我在這裡,相鄰的城市,不回家。

  我住在七樓,在陽臺上洗衣服的時候,會對著外面發呆。隔著防盜網,福州很熱。對面有人在那邊走來走去,有的穿著睡衣,有的跟我一樣,光著膀子。有的在看電視,有的在抱孩子,有的在玩電腦,牆壁上掛著網路遊戲的海報。更多的窗戶和門關著,開著空調,滴著水。

  我每天要下七樓,上幾百米斜坡,爬幾百個的石階,再上幾百米的斜坡,去固定的小吃店吃麵條。然後原路返回。路上有一些舊書攤,一些人,一些狗和一些樹。

  一天兩次這樣的活動。

  我走著走著,會突然覺得時光在慢慢流失,有些東西從身邊失去,有些東西抓不住,悲傷,但不哭,沒有眼淚。

  樓梯兩旁的門都緊閉著,我好像從來沒有看過有人進去,或者出來。有時候我會想,裡面的人都在幹些什麼。

  印象中,住了這麼久,我只看見過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豐滿的女人。晚上。我爬上樓梯,在轉彎的地方,門開著,一個穿著低胸的豐滿女人蹲在門口收拾拖鞋。她抬起頭來看我,燈光下特別年輕,眼神迷茫。我剛好瞟見她的乳房,擠壓在一起,在燈光下有些蒼白。

  我開門,裡面很吵,他們在聽音樂和看影片,桌子上和桌子下站著倒著幾十個不同的飲料瓶子。我打開電腦,聊天,看帖子,發帖子,回復。寫字,等藍雪非上線。

  我每天晚上和藍雪非視頻,我看她。但是我們不說很多話,我們都在寫字。只是,我可以看著她。我可以看到她的一舉一動。我發現她的很多習慣,她喜歡揉眼睛,她喜歡伸懶腰,她喜歡玩弄自己又長又黑的頭髮。她喜歡用手頂住自己的下巴,她喜歡笑,喜歡一邊打字一邊和她爸爸打鬧,因為爸爸老是跟她搶電腦。而且,她總是找不到自己的拖鞋。我笑她有多動症。她皺起鼻子,翹起嘴唇說:"你又知道。"她不知道這時她有多可愛,她不知道那時我有多愛。她喜歡說;"要你管,要你管。"我發一個笑臉給她,想證明我也很可愛。可是我總是失敗。我總及不上她的認真又蠻不講理。

  我們很多的時間都在談論文字。談論好的文字和自己的文字。她說她給自己定下了目標,一天寫兩千字的目標。我不知道說什麼。我問她知不知道"三十而立"的含義。她笑著說不知道。我說,就是你工作三十分鐘就要站起來休息一下啊。她在那邊搖頭,她在那邊笑。

  我說她的文字有自己的味道,但是還不夠成熟。而我的文字總是搖浮不定。

  我給她看我在寫的文字。

  她給我看她正在寫的小說,男主角是我的名字。

  "我一直想著,對我而言,他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很難說,只是一些很單薄的感覺,如絲線般縈縈繞,時隱時沒。他是優秀的男子,無可否認。他也是知我懂我的人,因為他像極了我。

  其實,我們更像是彼此的知己,我們也一直都是以這個身份來相處的,都是知情識趣的人,即使有時仍是衝動。"

  說得多好。

  我忍不住又感動了。我忍不住又傷心了。

  她說我的傷心她可以感受的到。她要我做快樂的自己。她只允許我小小的憂鬱。

  因為那是我的孩子氣。

  其實,我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憂鬱。我只是容易像孩子一樣哭泣。

  她在那邊唱著歌,很開心的樣子。她唱歌的時候總是很投入,忘記了彼此的存在。我可以耍我的小孩子脾氣,要她唱給我聽。她開始找耳脈,試音。我情不自禁地湊近電腦,仿佛這樣我能聽得更清楚。我說她的頭髮很好看。我說她唱歌真好聽。我問她。如果,我努力了。你明年有假期的時候,願意不願意來我們的城市玩。我想帶你走走,看看校園,看看那些落花的樹。除了木棉樹和三角梅。有一種樹很奇怪,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它的花是一大束一大束的,擁擠在一起。這幾天我看到它們落了一地。好像一隻只嫩黃嫩黃的甲克蟲。有一瞬間,我都以為它們要飛起來了呢,可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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