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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台下只有老酋、正版西施,晃眼李宇春。假憨憨猶豫了半會兒,也跟著舉了手。

  摘星手問假憨憨:「你讀過卡夫卡的哪一本小說?」

  假憨憨回答說:「我好像流覽過《海邊的卡夫卡》,好像是寫一個十五歲少年的故事。」

  摘星手愣了一下,剛想說什麼,老酋站起來說:

  「賈文傑讀的《海邊的卡夫卡》不是卡夫卡寫的,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寫的。」

  台下一陣哄笑,假憨憨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

  「怪不得,我看書裡邊怎麼寫的是日本人,原來真是日本人寫的呀。」

  摘星手又問晃眼李宇春讀過那一本,她站起來說:「我讀過卡夫卡的《變形記》,是趙求思借給我的。」

  正版西施的回答也和晃眼李宇春的一樣。

  摘星手問完了同學後,神色嚴肅地對大家說:

  「通過剛才的調查,全班五十八個人,知道卡夫卡和讀過他作品的寥寥無幾。我也告訴大家,當我在閱趙求思的卷子時,我都不完全清楚卡夫卡,沒有看過他的作品,可是,我要給這個卷子打分,這分怎麼打?文麗同學,你讀過卡夫卡的作品,你說說你為什麼沒寫卡夫卡?」

  文麗站起來看了老酋一眼說:

  「作為面臨中考的初中生,要寫好應試作文,對於生僻的東西,應該竭力避免去寫,偉大的作家很多,應該寫大家熟悉的人物。卡夫卡離我們太遠了,陌生的東西很難引起人們的共鳴,所以我沒寫卡夫卡,甚至想都沒想過要寫他。」

  摘星手肯定地點了點頭。

  「李紅,你說說對你同桌這篇作文的看法。你給他打個分數。」

  晃眼李宇春說:

  「作為一篇隨筆,我覺得趙求思寫得不錯,我聽完了也很有啟發,但作為一篇應試作文,實在不適合。應該儘量寫一些廣為人所知的東西,應試作文,難就難在怎麼把普通的東西寫出不普通的韻味來。這篇作文,如果是我打分的話,總分60分,我恐怕只會給50分。老師,我說完了。」

  摘星手聽完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

  「其實,你給高了。」

  此話一出,老酋彷佛被雷劈了似的,緊張的等待著摘星手的下一句話。

  「這篇作文,我的打分是35分!」摘星手的判言擲地有聲。

  老酋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腦中一片空白,後腦傳來一陣陣抽搐的痛,作文總分是60分,35分就意味著不及格!

  「趙求思,我知道你不服氣,你是出過書的人,我看過你寫的小說《豆蔻花開花識愁》,書寫得還不錯,但你不要認為寫了本書就有什麼了不起,作為一個孔中的名校學生,首先要學會寫好應試作文。應試作文不需要標新立異。生、冷、偏,是應試作文的大忌。你就是犯了這個大忌。書是寫來賣錢的,作文是寫來得分的,二者要區分清楚。」

  摘星手一邊講一邊看著老酋,老酋的臉上一片冷漠,頭倔強的昂著。

  「第二,趙求思沒領會作業解題的基本規則,作文解題首先要符合當前的主旋律,不是寫個人對生僻事情的感受。羅大壯同學的解題就很好,他寫的是《在迎接奧運的日子裡》,寫出了中華民族的自強不息的精神,引經據典寫出了百年屈辱後中國崛起的自豪感和為奧運添磚加瓦的責任感,這就是主旋律,讀了讓人神清氣爽,積極向上。所以我給了最高分。趙求思的文筆不比羅大壯差,為什麼分數差距這麼大,原因就在這裡。總而言之,在座諸位要牢記,寫作文就是寫作文,可不是什麼騷人墨客直抒胸意,想要在這個競爭殘酷的應試考場上活下去,所謂個性,所謂獨立思考,就是阻礙你發展的最大絆腳石。趙求思,你聽懂了嗎?」

  老酋麻木地點了點了,他明白了,摘星手是拿他開刀,殺雞警猴,讓全班牢記應試作文的真諦,心裡那個苦呀,苦得嘴中的唾液都成了苦水。

  「你真聽懂了?那你說說看。」

  「匈牙利詩人裴多菲有首名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寫應試作文,應該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考試故,三者皆可拋。」老酋說完正想坐下,摘星手疑惑地問他:

  「怎麼是三者都可拋?」

  老酋答道:「生命、愛情、自由。」

  「你!」

  摘星手有點發怒了,隨即想到這是他到初三十五班的第一堂課,他又隱忍了,和顏悅色地對老酋說:

  「你,你還是不服氣是吧?趙求思,我這是為你好,我欣賞你的才華,才不希望你走上彎路,才苦口婆心地勸誡你,你固執下去,會毀了你。」

  「王老師,我從骨頭縫裡明白了,既然大家都是爬行著趕考的猴子,就不要站起來學人呐喊!」

  老酋說完這句話,一臉憤怒,心中滿是絕望。

  自己,果然是異想天開了。

  學校天天強調素質教育,所謂素質教育,歸根結底會變形為應試素質教育。

  在應試教育如同瘟疫般橫行的年代,自己居然白癡般的奢望摘星手會比千面王更開明,自己不是腦子進水的超級腦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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