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看花，站著消逝(33)_唐朝

三十三

　　那是一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不過她不能屈服，她知道，她退一步，噩運就敢進兩步。

　　「老酋……」

　　「恩，怎麼了？」

　　「流星很美，但生命更美。既然生命已經像流星一樣短暫了，只有像流星一樣璀璨了。」

　　萬花豆凝視著老酋，老酋也看著萬花豆，他看著萬花豆的眼睛，他似乎從萬花豆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一道璀璨的光芒，刺得老酋的眼睛有些疼。

　　「你要學子尤寫書？」老酋問道。

　　「怎麼？你認為我寫不出來嗎？」

　　「不，不是，我不是認為你沒有寫書的才華。」老酋有些急了。

　　「那是因為什麼？」

　　「你準備寫散文集還是長篇小說？」

　　「和你一樣，寫長篇小說。」

　　「豆豆，寫散文集吧，你的文筆那麼優美，寫長篇小說太累人了，寫長篇小說簡至就是體力勞動，為了人物的命運心力交瘁，你身體受不了的，等病好了再寫長篇小說好嗎？」

　　老酋對寫長篇小說深有體會，一個健康人寫長篇小說都常常弄得十指麻木，五腑不寧，四肢無力，食欲不振，夢寐難安，況且身患白血病的萬花豆。

　　萬花豆執意的說：

　　「不！你別想我改變主意。我會慢慢寫。你不是說過寫小說最難的是想好人物設計和章節提綱嗎？你幫幫我，我們一起討論出人物設計和章節大綱，剩下的我慢慢寫，精神好就多寫點，精神不好就不寫，平均一天一千字，一共寫十萬字，半年不行就寫一年，一年不行就寫兩年，醫生說了，白血病分高危，中危，低危三種，我屬於低危白血病病人，第一次化療預期不錯，一時半會死不了的。」

　　萬花豆執意的說。

　　看著萬花豆執意堅守自己的信念，老酋想堅持自己的想法也不敢堅持了。

　　「你打算寫什麼內容呢？」

　　「帯點幻想的現實浪漫小說，寫你和我，寫我的朋友，學友，病友。你的書的名字叫《豆蔻花開花識愁》，我的小說名叫《豆豆花開識老酋》」萬花豆一本正經地說。

　　「豆豆，這個書名不太好，你能不能改改？」老酋也一本正經地說。

　　萬花豆聽完噗哧一聲笑了，說道：

　　「傻瓜，拿書名開個玩笑你還真的當真了。」

　　老酋憨憨地跟著笑了，笑得傻傻的。

　　老酋喜歡萬花豆能笑得開心，能笑得沒有一絲苦澀，自從萬花豆得白血病後，他等這笑聲，仿佛等了一萬年。

　　萬花豆看見老酋跟著傻笑，笑得更歡了。

　　「老酋，我給你看我寫的兩首散曲。」萬花豆說。

　　萬花豆抽出日記本中的一張紙遞給老酋。

　　老酋一看，紙上寫著：詩兩首，贈趙求思。

　　一首是《驟雨打新荷.絕命吟》：

　　月殘花枯，綠濃夜深處，遺香幽浮。芳草承露，鬱鬱凝淚珠。自古紅顏多命苦,誰人長歌為我哭？夢碎也，醒來卻是，白血公主。

　　黛眉愁鎖淒霧，望盡斷腸路，神醫何在？似有還無，滿紙絕命書。花零落，成灰土，人間照舊盡歌舞。長唏噓，料得明年今日，松崗孤墓。

　　老酋看完，心中駭然，想不到萬花豆化療前對生命己絕望至此，慘痛至此，想到寫這首詩時萬花豆冰涼的心境，老酋想到拿破崙的一句名言：當戰鬥最慘烈的時候，最勇敢的士兵都會有逃跑的念頭。換了自己，也會寫出這樣淒冷的詩來。

　　老酋一陣感慨不免一聲長歎。

　　萬花豆說：「別歎氣了，這是我當時的心情，我真的很恐懼，還是熬過來了。你念下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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