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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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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起衣領也不能阻擋寒氣。用兩米多長的圍巾將脖頸圍得嚴嚴實實。在頭髮簾和遮住嘴巴的毛線之間,只露出了鼻樑骨和眼睛。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灰頭土臉,她特意塗上了藕荷色眼影,媚惑人的那種顏色。 輕微的手腳總是冰涼冰涼的,她消瘦,肩胛骨凸現。她充滿了矛盾和誤區,覺得自己是用一個又一個錯誤組成的人,那些「錯誤」就是她身上的貝殼。 她想變得明亮,甚至從沒奢望過光彩奪目,她只要性格上的明亮就好。可是她固執地認為自己是一塊笨拙的石頭,曾經有著不美麗的過去,因而她自卑,那種自卑讓她經常在陌生事務面前束手無策。 她渴望溫暖和理解,可是馬格麗特比她還需要得到這些體恤。兩個熱量都很低的人,到底誰負責溫暖,誰負責取暖呢?好像永遠無法達到同步,好像也永遠無法到達滿足欲求的底線。人總歸是貪戀的,貪念更多的那一點愛。她邊走邊這麼思索起來。 漸漸地,大街上走動的人多了起來,自己身上也有了一些熱氣。人們在薄霧中啟動了一輛又一輛的機車,一個又一個的機車少年從霧色中絕塵而去。 輕微已經不再會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坐在速食店裡,喝一杯咖啡,觀察食客,將他們的衣著、神態、渾濁交錯的言談契合到一起去,然後在腦海裡給每個人一個定位。這樣的猜想總讓她愉悅,一度她迷戀上這種站在暗處,卻在心靈上無限追求接近別人的行為。 後來,她長大了,認為這不過就是個遊戲而已,也許敏感的小孩子都曾迷戀過這個遊戲,可隨著歲月的累加,即使時間再富裕也不願這麼來打發。畢竟是無果的事情,畢竟是會百發百誤的事情。她的回憶中評價這樣的行為是「百發百誤」的,連個別的一兩個正中下懷的幾率都不給自己,她變得很悲觀,覺得自己就是個笨蛋,不會有正確的時候。 她憑藉方向感沖出一團團的迷離霧色,走近了咖啡館,有許多人舉著晨報饑腸轆轆地走進去,那裡的火腿三明治和紅菜湯是早餐不錯的選擇。 她站在門口向裡望去,看見服務生沒有換,每日例湯的黑板上書寫的粉筆字還是出自格桑之手,心想著大概店還沒賣掉,於是就走了進去。服務生一看是輕微來了,熱情地為她張羅食物。 她哪裡吃得下?不過是來等格桑的。 她問過相熟的夥計。夥計也不清楚店面換主的事情。只是知道格桑要結婚了,那個時尚人士對她挺好。 格桑一般中午才到店裡來,為了問個清楚,她抱著僥倖的心理,等到上午10點,這之中她吃掉了半隻金槍魚三明治和一杯熱檸檬汁。直到頭腦昏沉,肚脹難忍,終於才決定先行回家。 多少時刻,她一想起馬格麗特一人獨自在家,就開始有些不安和焦慮。懷揣著各種情緒,包括熬夜過後的身體不適,回到了高層。 電梯壞了。人力是惟一可以到達幸福所在的方法,於是她決定走樓梯。 這是她第一次走樓梯,因為時間尚早,這座舊樓裡住滿的無所事事的公公、婆婆都還沒有起床。就算起了床,走到電梯口,也得再回到屋裡去,發誓它不修好就再也不出門了。因此,樓梯間裡就輕微一個人。 她的腳步聲很濁,她嫌棄自己的腳步聲,她回憶著馬格麗特。感歎擁有那樣腳步聲的女人才是美麗女人,那幾乎是她們的一項專有才能。而她自己發出的聲音,則是蠢笨的女人才會有的。 她低著頭責怪著自己。後來開始用雙手去捂耳朵,想從這麼刺耳的聲音裡逃出來。而鈍濁的聲音彌散開來,迴響聲巨大無比。 走到20樓時,她決定脫掉鞋子,光腳走進樓道,她害怕自己可怕的腳步聲會讓別人笑話。那是雙1釐米後跟的白色小牛皮鞋。脫掉後被她順手拎在手裡,氣喘吁吁又有些搖搖晃晃地推開樓梯間通往樓道的那扇木門。就在眼神流轉的一個瞬間,她看見了牆壁上的字。 「電梯壞掉,又忘記帶鑰匙。我回去了。咱們Pearl Hotel見! Zorro young 5:40pm」 輕微本來已經被失覺而折磨得頭疼欲裂。結果她又一次看見了這個答案:楊佐羅是馬格麗特的舊愛。這無疑又打擊了她一下。 她拖著本來就已疲憊的身體進入房間,看見馬格麗特熟睡的身體,不忍搖醒她問東問西。只是用冷水洗了臉,躺在馬格麗特的身邊,聞著她的奶油味道,漸漸哭了起來,眼淚安靜地落入枕巾。後來不知多久才漸漸睡去。 枕巾濕了一片,後來又幹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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