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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臺,空調房裡太悶了,我想去外面吹吹風。」

  「來。」他再一次握住我的手臂,扶著我向露臺走去。

  剛推開通向露臺的玻璃門,一陣熱浪就迎面襲來,夾雜著的,是嘈雜的人聲。

  「那個用蠟燭拼成的雙連心,是不是還在下麵燃燒?」我倚著欄杆,面朝聲音來源處,好奇地問。

  「嗯。」

  「很大嗎?」

  「很大,站在二十三樓,還是看得很清楚。」

  「也很熱吧!」我歎道。

  「嗯?」他像是未聽明白我在說什麼。

  「炎熱的夏天,又點燃近萬支蠟燭,再加上數千人聚集在下面,一定很熱。」由下面候著的粉絲,聯想到他們所關心的那個人,又突然記起眼前這個人正是季文塵的主治醫生,我再問,「季文塵傷得很重嗎?」

  聽我問及季文塵,他微微一驚,半晌沒有應我。

  「我聽朋友說,你是季文塵的主治醫生。」

  「你怎麼知道?」他像是剛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沉聲道,旋即又仿佛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太過嚴厲,為了緩和氣氛,輕笑一聲道,「這件事沒有太多人知道,你的朋友真是神通廣大。」

  「她是這間醫院的包打聽。」我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這才想起夏露早晨對我說過,他是那種為了病人的利益,敢與上司叫板的醫生。如若他真的是這種人,方才我的問題,一定侵犯了病人的隱私,惹他不快,於是急忙解釋道,「方才我的問題你就當我沒問過。」

  稍頓又道,「你不要介意,我是一名記者,提問是我的職業病。」

  「沒事。」他卻出乎意料地說,「季文塵只是受了點輕傷。」

  「只是輕傷?」我不太相信。

  「嗯,開的車損毀很嚴重,人卻沒事。」

  「若只是輕傷,他為何不出面發表聲明,安撫安撫下面這些粉絲們?他們在這一帶聚集了好幾天,既辛苦自己,又打擾別人。」提及此事,我的情緒有些激動,因為我也是受害者,更因為如若連我都被他們吵得不能安睡,那些被病痛折磨的重症病人一定更加難受。

  「他與他的經紀公司或許有自己的考量。」

  「你是季文塵的主治醫生,應該能時常與他見面,何不勸勸他?為了下面這些苦候著的粉絲們,更為了醫院裡的病患。」

  「只怕我心有餘力不足,骨外科的醫生只能醫人身體,不能醫心,若有一天,我轉行當心理醫生,我想我會比較勝任你分派給我的任務。」

  我被他逗笑,摸索著在露臺一角的沙發上坐下,道:「林醫生,你既非不苟言笑,也不是一個死板的人,為什麼他們會叫你『鐵面林』?」

  「你覺得我是怎樣一個人。」

  「溫和風趣的人。」

  「溫和風趣?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形容我。」他在我身邊坐下,輕歎一聲,「也許人都有兩面性,別人見到的是一個我,你見到的是另一個我;在臺上表演作秀的是一個我,在台下沉思嗟歎的是另一個我。」

  「臺上,台下?你確定你說的不是手術臺?」

  他莞爾:「人生的舞臺。」

  「人活著,不是為了活出最真實的自我嗎?如果總是帶著一副面具表演作秀,那有什麼意義!」

  「那是你幸運,沒有為生活所迫,做一些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難道你有?」

  「不僅做過,還一直在做。」

  一直在做?是指他當外科醫生,在手術臺上搶救病人?作為一名醫生,不是應該為自己從事救死扶傷的行業,而感到自豪嗎?

  或許,他只是為了手術臺上那些受命運作弄的病人而黯然神傷,譬如說,那個被截去右腿的人。

  「那位病人怎麼樣了?」念及此,我關切地問。

  「哪位病人?」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問的人是誰,這也難怪,經他搶救過的病人,應該不計其數,他哪能每一個都記得清楚明白。

  「就是那天晚上被你截去右腿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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