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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這句話很容易讓人想起國民黨在集中營裡對共產黨嚴刑逼供的場景。放在這裡好像不是很合適。不過我豁出去了,為了有工作,兇狠也罷,殘忍也行,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可以了。反正我是本來就是兵痞,這麼做無可厚非。

  當我惡狠狠地推開面試室的門,裡面坐著一溜長得很領導的領導,立馬時間我就矮了一截,剛才的氣魄煙消雲散。領導是一個很權威的名詞,面對權威我們通常只有兩個辦法,當他和自己的利益無關的時候,你可以選擇躲開他;當你無處可躲的時候,你只能裝孫子。而且這孫子只能裝在心裡,或者表現在神態上,卻不能掛在嘴上。如果進門就叫那些領導作"爺爺",你的工作指定沒戲--拍馬屁不能拍得過度,不然就會被馬踢。

  那天,我走進去,先規規矩矩地鞠了個躬。然後燦爛地笑了一下,一掃在等候室的憂傷,而那些領導卻不領我的臉。雖然這個無傷大雅,但是我總感覺自己有熱臉貼到別人冷屁股上的尷尬,這是我的禮貌,遭到冷遇還能夠忍受,如果馬屁拍到馬腿上,卻不是我可以忍受的,而且,我還不知道,這馬屁要怎麼拍才響。

  面試時候問了什麼問題,我是怎麼回答的,我在走出來以後忘得一乾二淨,我只感覺到一種了卻心事的輕鬆。雖然我不學無術,但是跟那天的競爭者比起來,還是略勝一籌。尤其是和我一個專業出來的那些人,除了陳二。陳二才是我的對手,最大的理由就是,我跟他在一起就倒楣,如果他沒有實力,就不能讓我倒楣。我相信,跟我在一起他也倒楣,不過到現在為止,陳二依然一無所知。

  那天出來以後,看見我班上一位同學帶著一個貌似他老爸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在我離開之前,看見他和那些領導攀談。下午兩點,我和陳二準備離開那個城鎮,看見上午面試我的那些領導從一家酒店裡走出來,歪歪斜斜踉踉蹌蹌的。我同學和他的老爸跟在他們後面,滿臉諂笑。

  那天下午面試結束後,我和陳二馬上搭汽車返回學校。在車上,我覺得一種難言的痛感,這種痛和被欺騙有關。事實上,在我這麼思想以前,莫名的厭倦情緒已經慢慢滋長,那種情緒並不算強烈,但險惡十足。這種情緒帶來一種懷疑,對現存的一切價值的懷疑。讓我感覺到無邊的空虛,過去的生活變得蒼白,沒有任何意義。

  我對陳二說:"我們被騙了。"

  陳二說:"不會吧?我覺得這面試挺正式的。"

  我說:"我們真的被騙了。我們所做的就是在那個場所出現,為一些人的工作做好光榮的陪襯。他們需要一些像我們一樣的人才去跑龍套。現在演出已經結束了,所以我們回家了。"

  陳二沒有說話。

  良久,他才猶豫地說:"可能沒有這麼嚴重吧?"

  我說:"那我們就等待吧,總會有結果的。"

  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被錄用的就是那位帶著家長去請領導吃飯的同學。而且,單位說得冠冕堂皇--為了照顧同學們的隱私,所以成績不公佈,結果也不公佈。那些消息都是我們從身邊的同學口中知道的。雖然是道聼塗説,不過和事實相差也不遠吧?公平的筆試和抽籤面試只是製造一個氣氛而已。我想起看過的一則故事,我是在王小波的雜文裡看到的,據他說本故事出自一篇匈牙利小說《會說話的豬》:

  一群國有農場的種豬聚在一起發牢騷--這些動物的主要工作是傳種。在科技發達的現代,它們總是對著一個被叫做"母豬架子"的人造母豬傳種。該架子新的時候大概還有幾分像母豬,用了十幾年,早就磨得光禿禿的了,那些種豬天天挺著大肚子往母豬架子上跳,感覺有如一坨凍肉被摔上了案板,難免口出怨言,它們的牢騷是:哪怕在架子背上粘幾撮毛,給我們點氣氛也好!(本段落引自王小波《有關"給點氣氛"》,作者注)

  開始看到這樣的故事的時候大笑。讓人始料不及的是:我和陳二居然心甘情願地做了粘在那台機器上的一簇毛。

  我們的家庭一無顯赫身世背景,二無家財萬貫,想要找工作不知道還要做多少次毛。我倒無所謂,因為自己是兵痞的緣故,我可以去鄉下做代課的體育老師,爭取培養出更多的兵痞。但是陳二寫得一手好詩,不僅僅在我們的學校呼聲極高,在整個省城也有點小名氣,要咽下這口氣可就難了。所以他打電話過去問單位的領導,諮詢成績的相關事宜。

  那領導說:"你具體的成績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錄用誰不是只看成績的,我們還要看很多東西,比如綜合素質,以及你做事說話的方法態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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