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幸福(40)_冰魚

四〇

　　阿星朝我說道：「山峰，你餿主意最多了，給想個辦法唄。」

　　我說：「餿主意？對，我腦子裡都是餿主意，所以我無可奉告。」

　　阿星說：「沒有！沒有！剛才我說錯了，我重說，山峰你鬼點子最多了，給想個點子。」

　　鬼點子？還是有點彆扭，暫時就不和他計較了。此刻我做出了一個極其幼稚的動作，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幼稚。我學一休把手指放在頭上畫圈，畫啊畫，畫啊畫……嘴裡暗自唱著：「格幾、格幾、格幾……」

　　他們說這不是幼稚，這是弱智。

　　「有了！你可以買一些氫氣球，把你準備好的禮物和卡片都綁在氣球上。將它們用繩拽著升到陳潔寢室的窗前，最好在氣球上寫上陳潔的名字。真正的浪漫不是鮮花不是金錢而是驚喜。當她無意中把目光移向窗外的時候，就會驚喜地發現氣球和你送的禮物。她一定會為之感動的，同寢的女生也一定會羡慕不已。她這麼有面子怎麼會不答應你呢？」

　　阿星聽完非常地興奮：「太好了，山峰，你餿主意就是多。」

　　「嗯？！」

　　其實這個創意在我腦中已經醞釀很久了，本來是為小玲想的，可惜啊！555……

　　12月25日在阿星的期盼下很快就到來了，阿星的計畫也已經基本準備妥當了。氫氣球和禮物都已經買好了，就等著夜幕的降臨。只見氫氣球上赫然寫著五個大字——陳潔，我愛你！不過說實話，這句有點俗，看上去特彆扭。

　　阿星給陳潔準備的禮物是一枚兩千多塊錢的白金戒指。更俗！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那張用於表白的卡片。能否成功都得看陳潔看完這張卡片之後的反應啦。卡片上面歪七扭八地寫著：陳潔，做我女朋友吧？我愛你——阿星。

　　太他媽俗！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俗的一句話了。

　　不知為何，每當我看到「我愛你」這三個字的時候都會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不是我嫉妒，只是覺得這三個字太隨便了。愛是需要通過時間來證明的，通過行動去詮釋的，不應說的那麼輕易吧！如果張嘴閉口都是我愛你，我愛你。那和「你好」又有什麼分別呢？當然！分別是有的。你見到領導見到老師可以說你好，但不能說我愛你。否則人家會覺得你精神有問題。見到哥們，見到同學（男），你可以不說你好，但千萬不能說我愛你。否則會被爆打的，然後還會被冠以「同志」這個代號。

　　不好意思，又廢話了，還是說這邊吧。陳潔是個慷慨的女生，這句話我早就說過的。今天她送給了我們四人每人一份禮物。而令我鬱悶不已的是哥幾個的禮物都比我的大。特別是阿星的禮物，要比我的大很多。阿星對陳潔送給他的禮物愛不釋手的同時，還拿著它的禮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並絮叨著：「你的沒我的大，你的沒我的大……」最可惡的是，我尿急奔向廁所的時候，阿星也跟了來。我正噓噓時，阿星說道：「劉山峰，你的沒我的大，你的沒我的大……」

　　此話一出，引起了上廁所同學的一陣嘲笑聲，他們一定是想歪了。

　　嗚嗚嗚……奇恥大辱啊！

　　我氣憤地回到寢室打開包裝盒，想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禮物，怎麼這麼小呢。我打開一看，哦！原來我的禮物是一張CD，上面寫著《未來的未來》。呀！這是我找了大半個哈爾濱都沒有找到的CD。這是盧庚戌剛出道時的第一張個人專輯，而且《蝴蝶花》正是這張專輯中的主打曲。有一次我無意中對陳潔提起此事，沒想到她居然能夠找到。厲害！厲害！剛才的氣憤頓時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酸楚。如果小玲沒走該多好啊。她現在在做什麼呢？也許沒有我的她今天更快樂吧……

　　我剛要打開CD看看裡面是什麼樣子的，就被阿星叫走了。阿星說他好緊張，要在最後時刻再演練一下。於是乎我們進行了一系列的演示，包括阿星的臺詞、動作和表情。阿牛說讓阿星帶瓶眼藥水，適當的時候煽情用。阿星卻說他從來就不會哭，男人嘛！

　　阿牛問道：「如果陳潔把你拒絕了，你會不會哭呢？」

　　阿星反斥道：「阿牛，你能不能不說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阿牛說：「我是說萬一？如果呢？」

　　阿星說：「萬一她拒絕我，我也不哭。」

　　阿牛伸出大拇指，說道：「夠堅強。」

　　「我直接自殺。」

　　阿牛爆寒！

　　好了！時間快到了，我們出發吧！占山負責在樓下向上升氣球，阿牛負責給占山指揮方向，而我負責給阿星打氣加油。氣球慢慢地升到了陳潔寢室的窗前，只要陳潔走到窗邊就可以看得到。

　　阿星說：「我給她打個電話，告訴她走到窗邊不就行了嗎？」

　　我說：「那能一樣嗎？浪漫是一種驚喜，要讓她自己發現才算驚喜中的驚喜。」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卻遲遲不見陳潔的身影出現，真是急死人了。此時阿星唱了起來：今夜我又來到你的窗外，窗戶上沒有你的身影我很無奈。默默地暗戀你這麼多天，今天我向你表白。

　　突聽王占山喊道：「她還沒發現呀，都凍死我了。」

　　你要知道身為冰城的哈爾濱並非浪得虛名，如果在這樣的溫度下紋絲不動地站上幾十分鐘那是會出人命的啊。在得到阿星的同意下，我撥通了陳潔的手機。

　　我說：「喂！陳潔！」

　　陳潔說：「喂！劉山峰，你終於打來了。」她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激動。

　　我說：「嗯！陳潔，請你走到窗前好嗎？」

　　「嗯！好的。」陳潔和她的室友馬上走到了窗前，看到了阿星為她精心佈置的一切。遠遠地可以看到陳潔幸福的笑容，很甜。

　　我說道：「阿星，有門呀！」

　　陳潔今天笑得異常燦爛，比旁邊那哥們兒放的煙火燦爛多了。這時陳潔拿起了那張卡片，看著……1秒2秒3秒4秒5秒……

　　突然，陳潔將氣球全部紮碎，用力地把窗戶關上，拉上了窗簾。哥兒幾個都傻了，這是怎麼話說的。

　　戒指就這樣從四樓墜落下來，我聽見了戒指盒撞擊地面的聲音。不！那是阿星心碎的聲音。奇怪啊！這是怎麼回事？開始陳潔不是很高興嗎？我給陳潔打了電話，得到的回話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我們挽著傷心欲絕的阿星走回了寢室，用一些廢話來安慰他。可是阿星根本就聽不進去，癡呆一般地坐在那裡。漸漸地他的眼圈紅了，直到淚流滿面。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阿星哭，很醜。

　　第二天早上，我打開了陳潔送我的CD。發現裡面放著一張粉色的帶有香水味的紙，上面這樣寫道：

　　劉山峰，這張CD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你喜歡嗎？它並不貴重，卻花費了我一個多月的休息時間。我跑遍了哈爾濱各大音像店，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我在一家新開張的小店裡把它找到了。因為你對我說過你很想得到它，我的記性不錯吧？不知為什麼，在遇見你之後我的記憶力變得超級好，我清楚地記得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清楚地記得我每次笑翻後你痛苦的表情，清楚地記得你向我提過多少次你以前的女朋友。從你的眼神中，我知道你是多麼的在乎她，她很幸運我真的很羡慕她。不過，我覺得人應該正確面對現實與執著之間的關係。我的意思是說她已經走了，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就像我們兒時握在手中的氫氣球，一不小心飛上了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越飛越遠，直至消失不見。還記得那個時候的我們第一反應是什麼嗎？應該是大哭一場吧，然後便去請求媽媽再給買一隻。如果你得到一隻新的氣球，你就該抓得更緊，你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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