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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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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苦旅。"凱子鄭重道。 其時餘秋雨剛剛開始流行。文化苦旅是很時髦的玩意兒。 我也覺得凱子要出去走走了,要不然這樣會悶壞他的。他正在為搞出名堂而努力呢,因而我對他期望很大,相信他的每一次行動必有深意。 "你身上還有多少錢,我要借個路費。"他問。 我打開箱子數了數,居然有六百多元之巨。我也不知道走一趟三峽需要多少錢,掏出六百元借給他。我都被自己的慷慨感動了。 凱子接過六百元錢的時候,握了握我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我為自己擁有唇齒相依的哥們兒而內心充滿溫暖。 我冒著酷暑買了兩聽冰鎮可樂,在火車站為凱子送行。三峽工程已經啟動,正在進行階段性移民,按照蓄水計畫,如今的許多風景將變成未來水底失落的文明。這座史上最牛的大壩建成後,如何防止敵對國的遠端導彈,如何應付不可預測的地震,如何對付泥沙淤積,如何面對未來生態環境的破壞,也成為了我們在談論女生和學習之外的話題。我覺得凱子這一趟旅程意義重大。而我的一些路費上的貢獻,就像恩格斯贊助馬克思麵包一樣,那不是麵包,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助理器,非常值得。那時候,我對世界總有一種人文的憂患,渴望能夠參與世界並且改變世界,雖然連自己屁股的屎都擦不乾淨。 凱子沒有在宿舍,我會覺得空落落的,似乎宿舍裡缺了一個部件,特別是在暑假時期。梁檔由於太無聊,白天去幹家教,晚上組織殘餘的學生打拖拉機,他們越打越上癮,宿舍熄燈了搬到水房裡打,半夜裡爆發出一陣陣歡呼或者怪叫聲,生活充實得一塌糊塗。那時我打牌不流利,也不感興趣,所以愈加孤單。學校這時候展現出仁慈的一面,開放了閱覽室。於是我到閱覽室看些閒書,又恢復到寫傷感詩的狀態了。光寫詩還不夠,有時候還得跑空曠的地方去流一陣子眼淚。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是對深深的可望不可及的無奈?是對生活中毫無目標的空虛?是對周遭充滿莫名的恐懼?總之社會還沒有怎麼虐待我,我卻要哭泣。根據我自己的回憶,在漫長的青春期,隔個二三十來天,我總要流一次眼淚,流了心裡就舒服了。只能這麼解釋:也許跟女生來月經一樣,情緒的男生也有生理週期。 19 終於,凱子回來了。緊接著,開學了,意味著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左堤了。 我從傷感的情緒中一個懶驢打滾,不,一個鯉魚打挺,精神抖擻起來。身體像打了雞血,充滿力量。 小別勝新婚。那些討厭的時候面目可憎的同學,經過一個暑假的分別,變得分外可愛。而左堤,當我在課堂上偷偷看著她,猶如看到嚴冬之後的春芽,清新可人;猶如看到冬日裡的朝陽,溫暖且充滿希望。總之,世界上沒有人兒會比得上朝思暮想的姑娘更讓你怦然心動。 421的姑娘從家裡帶回來一些土特產,時不時敲一敲暖氣管,從樓上吊一些下來。大師、梁檔們興奮得跟發情似的,對著空氣唱情歌,並嚷嚷著投桃報李,大夥兒把家裡帶回來的能吃的都貢獻出來。我心不在焉,不勝其擾。 一種親昵的佔有的渴望使我充滿力量。我上圖書館查資料。我堅信每個愛情故事裡都有求愛的場面,那是人類最浪漫與唯美的瞬間,必然有一款適合我的。這是我查資料前的想法。但在查找過程中,發覺書中的描寫與我的現實相去甚遠。首先是一見鍾情是不合適我們的。如果我和左堤有一見鍾情的可能,那就不用費這麼多事了。一見鍾情真是他媽的理想主義者的最次的情節。其次,即便不是一見鍾情,男主角都有超人的魅力,追求的資本,小說中加長求愛難度只是為了情節更加豐富,並非有技術性值得借鑒。而長得像我這樣,客氣地說,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八之間,相貌介於醜陋與英俊之間,身材介於瘦弱與強壯之間,思想介於偉大與渺小之間的人,扔在人堆裡就找不出來。那些有形有款的男主角的經驗,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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