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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更嚴重的是老江這人經過她老婆的打擊摧殘,生病的時候又蒙範子靜百般呵護,竟然也開始模棱兩可,和範子靜稀裡糊塗地曖昧起來。柳丁搖頭道江睿彬真是個衣冠禽獸,虧我以前還當他哥哥一樣愛戴。畜生!

  我發現我總是夾在這種尷尬境地,一時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陪他此起彼伏地歎幾口氣,然後勸他,船到橋頭自會直。只是有些船是直著沉。

  週六晚上我跟柳丁打個眼色後,對仲傑說晚上無聊想看電影你陪我去吧,他很乖地孫子般被我帶了出來。電影院正好放映張藝謀的《英雄》,我們坐在前幾排看李連傑和張曼玉飛來飛去的頭有些暈。我問仲傑,你還想著那件事嗎?仲傑盯著銀幕說,哪件事呀?我說就那件啊。仲傑轉頭看著我特誠懇,老大,我答應你的就會做到,以後不會再打架了。我說不是這個,唉,算了,只要你想得開就好。做人哪,反正就是這樣。不過不打架倒不必,萬一別人打你你不還手啊?注意點就行了。剛說完我看到仲傑眼睛裡面有點久違的殺伐之氣,只是一閃而過。他說,我就等你這句話,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萬一我仇家找上門來我怎麼辦,我答應你不打架還不被人毆打致死,這兩天想得頭都痛了。

  我說他媽的,混帳!然後兩個人大笑起來。我擔心了許久的事竟然這麼解決了。然後我看見一件暗器不知從哪飛過來哐啷一下打在仲傑頭上,我一時以為是電影裡面秦軍的箭射出來了,細一看是個空的可樂罐頭。我聽到後排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喊,我操你爺爺的,你們鬼吠什麼?要吠死出去吠。

  仲傑唰地一下就站起來了,然後他看看我,唰地一下又坐下了。我心裡挺高興,他終於不再那麼衝動,會控制自己的憤怒了。我朝他鼓勵地笑了一下,然後轉頭對後面的人說,對不起,我們不說了。

  接著我感到鼻子一酸,又是一個罐頭砸了過來。問題是這個罐頭還沒喝完,力道比砸仲傑那個大了數倍,又是正面交鋒,所以我不知道從鼻子裡流出來的是血還是可樂。我聽到那人又說,老子現在不爽了,操,老子砸死你!然後又一個飛過來了。我怕這罐還沒開過要砸得我腦漿迸裂,就用手擋了一下。這還真沒開過,結結實實砸在我手上,我感覺麻麻的手臂好像快斷了,心裡納悶這廝哪來那麼多可樂。

  仲傑又唰地一下站了起來,這回眼裡的怒火在黑暗中閃閃爍爍,他說,老大,我要打架。生活就是奇妙,我剛和仲傑討論解決了打不打架的問題,打架的問題就來了。我用痛的手摸摸痛的鼻子,摸了一手的血。我起身用血手指著那人說,媽的,你給我起來!然後我看到他站起來了,再然後他周圍跟著站起來一大票,連我和仲傑邊上都是他的人,我約略一數起碼能組個足球隊,還是加候補的。

  這個電影放了好幾天快結尾了,今天整個小劇院本就沒幾個觀眾,這一站起來坐著的反比站著的少。我臉都嚇綠了,只是暗中人家看不到。所幸我們的座位正好靠邊,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就把仲傑拉出來到走道上,做個逃跑的姿勢說:對不起,我們出去,你們繼續看好不好。

  那人說,不好,有種別跑,跑的是雜種!仲傑叫道:滾你媽的!死個舅子都不跑。那人說,我操,要你們橫著出去。話一出口周圍的人就擁上來了。我看到仲傑先發制人一腳把最近的那個人踢跪下了,淒厲的慘叫聲證明此人將來生育會很困難。

  我記得我和仲傑一路殺出劇院時銀幕上最後一個鏡頭是殘劍和飛雪一路殺進秦王宮,嬴政還在一邊說,三千鐵甲,竟不能擋……

  53

  等我們逃離眾人的追殺,我和仲傑已經血流成河了,我的眼鏡也打碎了。不過年輕人嘛,流點血不礙事,消虛火。不知道為什麼仲傑一出門總是會被人圍毆,這回我也搭進去了。兩人坐在一條小弄裡牛一樣喘氣,我舔了一下破掉的嘴角說,你不是揚言死個舅子都不跑嗎?仲傑告訴我他沒有舅子。其實我知道,他真的是懂事多了,換以前我還得擔心他第二天會不會帶一隊人馬找電影院那批雜碎弄個趕盡殺絕。但現在,不管輸贏打了就走人,沒半點後顧之憂。我們對望一眼,惡狠狠地笑起來,我笑得通體疼痛,差些昏死過去。同時想,以後看電影千萬不能亂說話,公共場所要注意儀態。

  回到公寓門口,我想柳丁和布奇在房裡應該弄得差不多了,雖然有些波折,我的任務尚算完成。仲傑被人圍毆了,卻笑得很開心,比我們進場的時候開心得多。

  仲傑一打開門,嚇得退了兩步,房裡面弄得五顏六色的,和我們的臉一樣。要好的所有人居然都在,小雪老江和範子靜,還有張子儒花婷苗劍。該來的都來了,一律用驚奇的眼光看著我和仲傑。陣仗這麼大,別說仲傑,我都嚇著了,我問柳丁,不是四個人嗎,怎麼全叫來了,誰的洞房。他見我們弄得血肉模糊的,跑過來繞了我們一圈反問我,街上有暴亂嗎?我指指仲傑說,沒什麼,他心情不好,我和他決鬥了一下,現在暢快了。

  我看到大家的表情都輕鬆下來,然後燈突然就一下子黑了。我還看到布奇從裡面房間捧出一個蛋糕,插滿了點燃的蠟燭,他用西班牙語唱起了生日快樂歌,我真怕燭火把他一臉的毛燒起來。他一唱其他人都唱了,再然後我看到仲傑走到對面去,和大家一起唱了起來。這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其實我挺慚愧的,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我確實忘了自己的生日。我本來和柳丁串通要讓仲傑開心一下,沒想到原來他們反倒串通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我傻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才說:他媽的,你們別唱了,我要哭了。然後我把破眼鏡摘下來,裝著蹭了蹭晶狀體,我發現,真把眼淚蹭出來了。多好的一幫朋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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