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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又四十多分鐘轉回城裡。花婷送我到候車點時我問她寒假怎麼過,她說:我要去打工,從我爸出事後,假期裡我都會去打工。爸弄來的錢也不多,姑媽能讓我有地方住就不錯了,學費和伙食費靠自己賺,才有面子在別人家呆下去,以後攢夠了錢還要儘快搬出去住。我領教了她的自尊心,沒敢露出同情的樣子,只笑笑說加油吧婷,來年見。說完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大約有七八秒鐘,我覺得我望化了幾寸她眼裡的冰,雖然只是幾寸,我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動。

  回家的路上我不住地回味花婷的眼睛,和車窗外的冬季一樣冷寂,和天空飄著的冰花一樣潔淨,和西湖一樣美。

  15

  第二年開學沒幾天,范子靜班裡有個美術生開始舍了命地追她,叫苗劍。

  范子靜說覺得苗劍像個冤魂成天在她周圍遊蕩,有些怕,所以常藉故找哥哥跑我們班來消遣。范子靜很刁,一混熟了就喚我二哥,喚鄭屠三哥,於是我們不得不以哥哥的身份去愛護她,再加上柳丁和張子儒一共是四個哥哥,她來找哥哥就找得越發名正言順了。張子儒和他們兩兄妹有些遠房,基本上沒什麼感情,但有我和鄭屠在,年級裡也基本上沒人敢惹範子靜了。

  而且範子靜還知道,四個哥哥裡耳根最軟的是我。於是我成為她折騰的對象,柳丁也很放心地任他妹妹成日纏著我。我說你就不怕我拐帶。柳丁說,她被你拐帶我也放心,你不是喪心病狂的人。

  自己兄弟這麼敲釘轉腳拿言語擠對我,我還能說什麼呢。其實我很清楚地知道,範子靜除了對我有好感之外,是拿我當擋箭牌,避開一些麻煩。但我從小就對女孩子狠不下心,小時候我可以為了小雪不去找武凱的麻煩,後來可以為了讓花婷高興而被她拳打腳踢,現在自然也可以為了範子靜甘心充當擋箭牌。因為我覺得,能讓一個女孩子高興,是件很偉大的事。於是之後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能看到範子靜,弟兄們也開始積極地散播我的第二個緋聞……我覺得至少有兩個人要置我於死地,一個是苗劍,一個是花婷。

  有一次我被範子靜逼著陪她上街買鞋。女人喜歡逛店我深有體會,往常我和爸陪媽逛店的時候,臣子般躡足在後,乏味得要死掉。更要命的是媽率領我們逛一整天往往只買一雙拖鞋或一個粉底,都很便宜。

  範子靜也愛瞎逛,但她不是婦女,女孩和家庭婦女的區別,就在於普通的家庭婦女尤其充滿憧憬,深情注視著幾百萬的開始幻想,清醒後買下幾十塊的來結尾;而女孩從便宜的看起,越看標價會越高。最終她看上兩雙革制涼鞋,一雙米白色,一雙暗紅色,問我哪雙好。我見每雙都要三百多。在前面一家店我無意中聽到售貨員對其他顧客說:紫紅色的比較高貴。我估計範子靜沒聽到,就正好借題發揮,說暗紅色的比較高貴,配你。範子靜對最後「配你」兩個字甚是滿意,登時覺得自己很高貴了,決定買配自己的那雙。回程她就說,二哥你陪我一整天,真有耐心,你挑鞋眼光獨到,真有品位。你對我真好。當時我說,你真容易滿足。然後心裡想,真他媽要命。

  確實要命,因為我發現那次買鞋以後,範子靜看我的眼神裡多了一種朦朦朧朧的意思在繚繞,我被她看得心驚肉跳的。我這樣心驚肉跳一直越過暑假延續到高二,中間個把月裡我一有空就偷偷把苗劍叫出來,傳授他如何揣摩範子靜的聖意,兩人好像地下黨一樣。苗劍對我的態度就像鄭屠,拿我當大恩人,把我高高捧起來膜拜。其實其間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並不是特別熱衷於撮合別人的,只是覺得應該把範子靜儘早扔出去,留在身邊始終是個定時炸彈,弄不好哪天就粉身碎骨了,尤其是最近她看我的眼神越來越繚繞。

  國慶日放假之前,範子靜一早就到我們班來約我之後幾天陪她玩,在我為難的時候花婷幫我解了圍。她對範子靜說,秦沐已經答應陪我去看我爸了。范子靜立時不悅,說看你爸哪能看五天的。花婷面不改色地說,就是能看五天,怎麼著。我當時心裡一陣叫絕,她這一冷冷的霸氣,打死我也逼不出來。

  範子靜臉色變得很難看,問我可有此事。我說是啊我已經答應了。

  把範子靜打發了以後我對花婷感激涕零,我幾乎流著淚感謝她解我於倒懸。花婷說,得了別跟我說謝,準備好和我去探監,五天。

  我吐了一地的血。

  花婷說,怎麼了,想反悔?那好,我們的約定取消,我和範子靜說去。

  於是我發現,虎口對面是狼窩……我認了。不料花婷一轉口氣說,我試試你罷了,一試就被我試出來,這麼不情願。你真要去我還得考慮你會不會讓我爸看了不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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