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在你心上流浪 | 上頁 下頁 |
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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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微塵的中文明顯進步了許多,雖然說話的腔調還是有些生硬,但是已經沒有之前的日本味了。他閒暇的時間很多,最近經常到三十九樓看望關雅陽,彎著一雙溫和的眼睛,唇角也是翹翹的,笑容柔軟,整個人猶如新長出來的麥穗,看起來毫無殺傷力。他坐在關雅陽辦公室的真皮大沙發上,邊說話邊摩挲著手裡的咖啡杯,「最近你往水族館跑得很勤,莫非是跟我未來的大嫂和好了?」 關雅陽和原飛魚的事情,他從秦樂那裡聽到不少,無論是現在的還是以前的事,他都略微知道一些。 「未來大嫂的焦慮症已經好了嗎?她怎麼很久沒去我那裡了。」末了他還頗感遺憾地加了一句。 聽到他的話,關雅陽手上的動作頓了一頓,似乎也感覺到原飛魚最近雖然情緒低落,但是各方面表現都還算正常,完全看不出有心理疾病,可是轉念又一想,她疾病的根源也許就是她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她太害怕那些事情被人知道,太在乎蘇曉柏的感受,所以才會產生焦慮。而現在那些事情早已暴露,她也就沒什麼可再焦慮的了,而且,得知她媽媽去世的消息,她心裡的難過可能早就壓過了那些焦慮。 在有些事情面前,心理疾病還真是個奢侈的玩意,不是誰都有那個閒心的。 「你的病人為什麼不去你那裡,這種事情好像不應該來問我。」關雅陽合上手上的檔,按下內部電話的免提鍵,「叫吳秘書來我辦公室一趟。」 —— 「大哥,你這麼說,是不相信我的專業水準嗎?」紫月微塵放下咖啡杯,摸了摸鼻子,小聲抱怨。 這時候吳秘書敲門進來,關雅陽沒空理紫月微塵,將手上的檔遞給吳秘書,吩咐道:「這份資料送到財務讓他們儘快把嘉盛那邊的預付款撥過去,還有,跟嘉盛的人說清楚,在豐華人情那一套是沒有用的,董事長在英國,S市的市場由我全權負責。他們總裁跟董事長是戰友跟這次的合作一點關係都沒有,預付款付清三天后若工程還未開始,我們會按照和約要求賠償。」 吳秘書應著聲,拿著文件走出辦公室,並帶上了門,關雅陽才長舒一口氣,晃了晃酸脹的脖子,端起自己手邊的咖啡杯,離開辦公桌,來到紫月微塵的身邊,邊喝咖啡邊瞥了紫月微塵一眼:「你來我這裡到底想幹什麼?上次要你工作室旁邊的套房,這一次又看中了哪間?」 「大哥,你覺得如果一個人左腿已經壞死,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紫月微塵放下咖啡杯,整個人靠在沙發靠背上,彎著眼睛笑,像只謀劃著如何搶奪烏鴉嘴裡肥肉的狐狸,「我覺得應該立刻把那條壞死的腿切除,否則他整個人都會跟著壞死的。」 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容,關雅陽陡然警惕起來,眸光銳利地朝紫月微塵掃過去:「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紫月微塵靠在柔軟的沙發背上仰頭看天,笑容慢慢淡去,「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才行,就像以前,你和爸爸不願意在北海道陪媽媽,那就只好我陪,這次也是一樣,無論什麼事情都不會因為你的逃避而消失。」 —— 關雅陽皺了皺眉頭,猛地放下咖啡杯,第一反應就是拿出手機撥了原飛魚的號碼,手機只響了兩聲就立刻被接通,對面傳來原飛魚緊張的抽噎聲:「關雅陽,秦樂給我打電話了……她說……她說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她說她會把一切都告訴曉柏的,她真的會告訴曉柏的,怎麼辦?怎麼辦啊……」她似乎在奔跑,不停地喘著粗氣,話筒裡還有一陣陣忽忽的風聲。 所有的資料都在他的手上,秦樂是怎麼知道的?關雅陽儘管很奇怪,但還是先安慰原飛魚,極力想穩住她的情緒,「你不要著急,有我在,你現在在哪?我馬上去找你。」 「我在文森路……去曉柏學校的路上……秦樂說她要去學校找曉柏……我要把曉柏帶回家……」原飛魚邊跑邊抽噎,說話聲音很哽咽,仿佛快斷氣了。 掛斷電話,關雅陽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抓起紫月微塵的衣領,氣憤得幾乎要將他從沙發上提起來,「你是不是偷了我郵箱裡的資料給了秦樂?你來這裡是不是為了拖住我,要秦樂去找蘇曉柏?」 「大哥,你不能誣賴我。」紫月微塵整個人被提起來,卻笑了,「我又不知道你郵箱的密碼。」 「密碼是媽媽的生日,除了你還會有誰知道?」關雅陽丟開紫月微塵,憤怒地附著他,「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這麼幫秦樂?」 「我並不全是為了幫秦樂。」紫月微塵整理了下衣領,坐直身子,慢慢收斂起笑容,眼神認真了起來,「好吧,就算資料是我偷的又怎麼樣?我說過我是醫生,原小姐是我的病人,就像剛才說的,如果一個人的左腿已經壞死,我會毫不猶豫地進行手術,將壞死的腿鋸掉,疼是肯定會疼的,但是不至於送掉性命。現在原小姐的情況就是如此,那件事是她所有病症的源頭,就如同她心裡的炸彈,她守著一顆炸彈,時刻擔心著它會爆炸,又怕別人發覺,不得不將炸彈偽裝成裝飾品,帶在包裡,頂在頭上,或者揣在懷裡,這樣下去,她只有兩個下場,一是,因為過度焦慮而死,二是,再也受不了折磨跟炸彈同歸於盡。大哥,在商場上,你可以毫不留情的吞併小公司,搶奪別人手上一切利於自己的東西,因為你對那些東西沒感情,你把感情看得太重,不輕易給出,但是一旦給出就奮不顧身,甚至會失去自我,變得很懦弱,這也許是你的優點,但也是你的缺點。我說過,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對於疾病,時間帶來的只有腐爛和死亡。」末了他又揚起唇角笑了一下,補充道:「而且如果是我,現在會立刻趕去原小姐身邊,而不是追究是誰偷了那些資料。」 關雅陽靜靜聽完紫月微塵的話,眼裡的憤怒一點一點減退,取而代之的是無法理清的痛苦。沒錯,他早就知道那件事,他知道那件事之于原飛魚是腐朽了的疾病,是隨時會引爆的炸彈,但是他不敢去觸碰那些,他太怕看到原飛魚崩潰的樣子,他寧願陪著她一起守著炸彈,一起憂心痛苦,也不想去冒失去她的險。 靜了幾秒鐘之後,他拿起車鑰匙朝門口走,打開辦公室門的那一刻,他回頭看了紫月微塵一眼,歎了口氣:「也許你是對的。」 【3】 到了文森路,關雅陽果然看到了原飛魚,她跑得氣喘吁吁,上了車,就緊張地催促他:「快點開車,一定要趕到秦樂之前找到曉柏。」 —— 她還穿著水族館的制服,藍色的T恤被汗水濕透,沾在身上,胸口劇烈地起伏,頭髮在腦後紮成一個丸子,臉整個露出來,煞白成一片。 「飛魚,你真的那麼害怕曉柏知道那件事?」關雅陽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心裡全是汗,手卻是冰冷的,他皺了皺眉頭,捏緊她的手,「你有沒有想過,就算隱瞞得再好,曉柏也是早晚會知道,今天就算沒有秦樂,也難保哪一天,他不會自己發現些什麼。」 「那我要怎麼辦?」原飛魚反手抓著他的手,眼眶紅紅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大聲嚷,「我要怎麼辦?他說過如果他知道那個女人還活著……那個害他家破人亡的女人還活著,他就殺了她……他說他會殺了她……他那麼恨她,你說我該怎麼辦?」 關雅陽看著原飛魚蒼白的臉,反手將她顫抖的手緊緊握住,默默給她力量,「事情總要解決的。」 紫月微塵說的沒錯,事情不會因為逃避而消失,時間可以抹平一切創傷,但是前提是要將傷口裡的腐肉割掉,並且徹底消毒,否則拖得越久,傷口越難癒合。 蘇曉柏就讀的S大,是S市最好的一所大學,在全國也頗有些名望,校址在離市中心有些距離的郊區,離原飛魚所在的水族館至少有一個小時的車程,關雅陽載著原飛魚,繞過車流較多的幾條街道,在外環路上一路飛奔,到達S大,還是用了四十多分鐘。 到了學校,卻沒找到蘇曉柏,他班上的同學說他這個時間應該在市美術館裡,他已經在那裡打了一年的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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