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何處再有終南山 | 上頁 下頁
一一七


  (八十)

  那對新人踏上了蜜月之旅,趙真顏便續了幾天房間,預備好好逛一逛。

  這天,是香港第十四章 時間序列和血緣代系,誰更殘酷 ...

  城市建築雙年展的最後一天展期。來觀展的人少了,警員就站在角落裡稍微休息片刻。但他遊弋的目光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展廳裡「有問題」的畫面——一個長頭髮的漂亮女孩,正在被一個年輕男人像螞蝗一樣盯上。女孩開始不理會,然後是閃躲,現在則是有些惱怒的表情。

  警員頓生惻隱之心,忙走過去,說:「小姐,有冇可以幫到你?」

  女孩即刻一副花容失色的無助,對「救命稻草」說:「唔該,這位先生——,我唔識。」

  「螞蟥」大概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小聲抗議道:「不要說粵語,我聽不懂。」

  警員素質不錯,立刻用不太標準的國語對他說:「先生,這位元小姐說不認識你。請出示你的證件。」

  「螞蟥」掏出證件,以牙還牙地說:「阿SIR,她是我女朋友,叫趙真顏,證件簽發地是**省**市。我們只是在鬧彆扭。」

  女孩氣得漲紅了臉,但也只能乖乖交出證件。

  警員查驗完畢,驅散了頭腦裡的「羅生門」,帶著「浪費警力」的憤慨走了。

  趙真顏不耐煩地說:「仲有咩事?」

  「你不僅緩兵之計用得好,金蟬脫殼用得更好,一聲不吭就跑到香港來,電話也不通,我要多聰明才能在這裡找到你!只差沒有登報了。」

  趙真顏改回了普通話:「我沒有存心躲你,只是,我好像也沒有向你報告行蹤的必要?」

  他已經被氣得快要心智失常了:「好,我本來還想悠著點,來日方長,慢慢說服你,看來不可取了,對你不能用太文雅的方法。」

  「顏昇,你真的不明白嗎?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們往前走吧。一步三回頭的,累得要命。我們的感情連行屍走肉都不是了,它是一具木乃伊。形態還在,沒有生命不會笑了。只能用來展覽或者考古。」

  每個人都有最好看的瞬間,當他無意中發現她那個瞬間的時候,他喜歡上了她。

  現在他更加相信,每個人都有最超智商的瞬間,趙真顏超智商的瞬間就是在和他爭辯各種感情理論的時候,簡直字字珠璣,口若懸河。

  工人們已經在為一件裝置作品撤展。他一把摘下作品的牌子:「《重生》,連城市都可以再造,為什麼我們不可以?」

  趙真顏自他手中拿過牌子,在工人發怒前掛回去:「我現在挺好的,沒必要回爐再造。你要跟著我也可以,但是不能打攪我旅途中的快樂心境,不然我也會發飆——不止是你會發飆。」

  顏昇展眉一笑:「我剛完成一個案子,假期很長,你走哪我跟到哪!」

  趙真顏繼續放空他,走出展館,進了斜對面的SaSa。

  顏昇看到她掏出寫的密密麻麻的購物清單,又耐著性子旁觀她和BA用粵語咕噥了半天。他很自覺地結了帳,接過那幾個大袋子:「你準備囤積十年嗎?」

  「幫同事買的。」她終於吭聲了。

  「我就說,你怎麼也成了天天往臉上搗鼓化學藥品的女人。」他一直認定趙真顏是和杜衡完全不一樣的人,從細胞成分到骨骼架構都完全不同。

  「說真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香港?去我學校問了?」她才不信他是靠智慧找到存心躲避的她。

  「你們同事一個個堪比革命年代的堅貞黨員,不說你的去向也就算了,還亂指方向,一個說你大概去哈爾濱了,一個說你可能去尼泊爾了。你說氣人不。」

  趙真顏笑得直不起腰:「她們肯定要幫我說話,這不求著我帶護膚品嗎!那你怎麼知道我來香港了?」

  「正好,我也去了一趟西安,有人說見到你了?」他不欲多說。

  「真的?」她半信半疑。

  兩人都想逛逛香港的「二樓書店」,於是沿著街慢慢走。顏昇忍不住開始秋後算帳:「是我疏忽了,其實我家裡也有滿意的照片。滿意,這還是曉愚取的名字,難怪你一直不肯把她的名字告訴我,一說就露餡了。其實滿意有好幾次都說露嘴了,喊你姑奶奶。是我大意了。」

  「一開始,她是喊我媽媽的。我不許,翻出曉愚的照片給她,告訴她那才是你媽媽。後來,她只要再一喊媽媽,我就打她手。」趙真顏說著說著,不勝唏噓。

  顏昇再一聯想到滿意初見他便喊他爸爸的情景,也覺得悽惶——這麼小,就固執地要在世界上尋回自己的爸爸媽媽。但是再想想滿意,這個棉花糖一樣的安琪兒,又令人覺得世界充滿希望。

  「滿意的外公外婆怎麼會放心把她交給你呢?我記得你之前不和他們來往的。」他疑惑道。

  「我爸病逝那一次,我處理好事情順路去看她。她外婆在給她餵飯,吃著吃著她就哇——的一聲哭起來,指著自己的嘴。我把她拉到光亮的地方一看,喉嚨上卡著一根魚刺。」趙真顏邊說邊「扮演」滿意,張大嘴指著自己的喉嚨,耷拉著眉毛,「可憐她那時小又不會說話,只知道哭,哭的慘兮兮的。」

  「是我叔叔他們眼花,沒挑出來是吧。」顏昇見她說起父親的去世,好像是別人的事一般,不免有些訝異。

  「對。兩個老人家也可憐,哭女兒哭的眼睛都不好了,哪裡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他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放著滿意讓她看電視,一看就是一個半天。」

  「這樣會影響智力吧。」他皺起眉。

  「是啊,所以我那個假期就天天帶她出去玩,後來二表哥他們也慢慢放心了,允許我時不時帶滿意過來。」她搖搖頭,笑著說「就這麼找上這個麻煩了,甩都甩不掉。」

  顏昇聽著聽著,心裡竟有些不忍:「滿意的爸爸呢?真的沒出現過?」

  「他?他不光沒有出現,還在省報上寫了一篇署名社論,標題是《警惕新形勢下的政治掮客——高官公共情婦》,好像他罵的人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活該釘在恥辱架上供天下人消遣。」趙真顏比劃著說,「整整半個版面,不得不說,他真是個才子。」

  「應該是『警惕衣冠禽獸』才對,拋妻棄子,斯文敗類!下次回去一定把他堵在報社裡狠狠揍一頓。」

  趙真顏掩飾不住笑意,擺擺手:「不必了不必了,我找人修理過他了。我讓袁陽找了幾個混混,狠K了他一頓,那幾個人估計也打順手了,打完了直接把他從二樓扔了下來,才子拄了半年的拐棍。」

  「這樣會不會太便宜他了。」顏昇一點都不懷疑趙真顏會「買兇犯罪」,但還是不解氣。不過想想,所有報復不過是圖自己的快意,對曉愚母女已經沒有任何補償意義,又覺得心裡一片蕭瑟。

  「我衝動的時候,也想過讓他和滿意驗DNA,再找他妻子挑明。可是,這對滿意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算了吧。」他們異口同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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