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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趙真顏把「大白兔」還給他,「我生氣了,我的工作場合,被你攪得性質都變了。」

  在臺北停留三天,師生們結伴去著名景點觀光,心照不宣地沒有通知趙真顏,權當做順水人情把她丟給了屈志遠。

  屈志遠跟過來,擺明瞭就是在攻堅,往俗了說,就是公關。公關的目的,就是讓她點頭同意嫁給他。趙真顏也不明白她的無名之火從何而來。為他志在必得的驕傲,還是為他破釜沉舟的狠勁?她在發改委實習過,明白「一把手」請假一個月是多麼多麼地長,多麼多麼地難。他這樣就是在逼她!

  趙真顏一個人去了附近的誠品書店。

  到了沒多久,發現屈志遠不知何時也跟來了,也不過來騷擾她,拿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她被他徹底打敗了——他沒有說謊,他真是熟讀毛選的,軍事思想運用得很好。

  趙真顏走近前,合上他手中拿的書,是一本林懷民的《跟雲門去流浪》。她板著臉說:「何必為了討我高興看這個?」

  他回答得坦誠,「跟你找點共同話題。你背著我偷偷來這裡,太不厚道了。」

  她語塞,只好說:「算了,我收回生氣。」

  他們在臺北的街頭漫步,屈志遠忽發奇想,「不知道忠孝東路在哪裡?」

  不得不說,在遠離工作的場合,他其實並沒有那麼無趣。趙真顏想起「歌神」袁陽,從前也是愛唱《忠孝東路走九遍》的,興致上來了,「他們去101,我們就去忠孝東路,走!」

  到了忠孝東路才知道,這條路很長很長,走一遍已經兩腿發軟。

  屈志遠搖頭,「要多有體力才能『走九遍』?」

  趙真顏說:「你不懂,小情侶在一起,走十九遍都能走下來。」

  「那為了考驗我們,我們至少走上三遍。」屈志遠嚇她。

  趙真顏已經找到一個冰飲店坐下,向屈志遠告饒道:「我明天還要去故宮的,腿不能殘掉。幫我叫一份仙草蜜。」

  趁著看飲料單的時間,趙真顏小小地放縱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剛才的對話,令她想起若干年前,沿著環島路、大學路、演武路,一直走到輪渡的壯舉。那天她穿著當禮儀的高跟鞋,十個腳指已經都是水泡,卻忍住不想說,只希望永遠跟上顏昇的步調,希望那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現在她穿著平跟鞋,倒沒有那麼好的體力了。

  已經路非路,人非人。

  顏昇,現在是她陪你在走路嗎?

  「你要不要放蜂蜜的?」屈志遠打斷他。

  「要,越多越好。」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看著屈志遠把調好的蜂蜜水澆到她碗裡,趙真顏躊躇滿志地說:「我們再走一遍。」

  後兩日,他們一起到故宮看了「白菜玉」和「五花肉」。《海角七號》剛開始上映,他們也去看了,聽閩南語聽得很過癮。趙真顏在閩南語上不過是半桶水,遇到聽不懂的土罵,就叫屈志遠翻譯。他們運氣也夠好,還恰巧趕上雲門舞集的《薪傳》。屈志遠一邊看一邊打呵欠,但半點不耐煩的情緒都沒有,趙真顏慢慢也就原諒他了——他跟過來也好,至少看表演都有個人做伴。

  往後的整整一個月,他們都在待在義守大學。

  學校位於觀音山上,上山的路要費掉很長時間,因此「遲到」是學校一景。常常課時過了一半,學生老師才先後走進教室。

  義守大學給他們安排了交流專用的宿舍,倒是免去「遲到」之憂。

  趙真顏有天早起散步,屈志遠跑步從後面趕上她。

  聽方鳴說過,方鳴和屈志遠從學生時代起就堅持長跑,如今兩人每年都參加馬拉松賽,跑完全程,還可以擠進前500。

  屈志遠追上趙真顏,卻沒有再往前跑,只是慢慢地隨著她走。

  趙真顏有一茬沒一茬地說:「這裡雲霧繚繞,很像我媽媽老家那邊,那座山上盛產雲霧茶……」

  「等等,我猜是——」他猜對了山名——五嶽之一,又解釋說,「我爸調去那裡時,我陪他去山上燒過香。那是很有靈氣的山,所以你也這麼有靈氣。」

  趙真顏連連咂舌,「政客先生,你們說話不奉承是不是很難受啊。」

  「一點都不奉承,真的。」

  趙真顏拼命回想,顏昇有沒有誇過她?結論是,沒有。他從來沒有誇過她任何,甚至常常貶低她。

  為什麼又想到他了?不管做什麼,在哪裡,總要聯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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