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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她只能打哈哈,「你要做知心大姐嗎?」

  「真顏,我大你八歲,有些經驗你不妨一聽。」

  「願聞其詳。」她在心裡給自己打了一個嘴巴,怎麼又說這種言簡意賅、老氣橫秋的詞語。

  「年輕的時候,犯再多的錯也不要緊。但是越往後,越要懂得趨利避害,做自己能夠把握的事,選擇靜水流深的感情,過自己可以掌控的人生。」

  趙真顏聞言一震:屈志遠,遠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那頓飯,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她有些生氣地起身,「所以你覺得你可以掌控我了?那你還不瞭解我。」

  他隨著她起來,走到湖堤邊,看著月下湖面粼粼波光,有一些無奈,「正是因為掌控不了你,我才奇怪怎麼會喜歡一個外表乖巧、實則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也許,我也在犯錯,我還有年輕的一面。」

  這個自嘲博得了趙真顏的諒解。

  既然他已知道,又沒有可笑的愛情潔癖,還能繼續向她示好,夫複何求?

  2

  顏昇穿著家居服,一派通體閒適的樣子,把書一本本擺到書櫃上。

  杜衡則第一時間把箱子裡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歸置到衣帽間,她抱怨道:「衣帽間這麼小,怎麼夠放?顏昇,原來那套房子怎麼辦?放租可惜了,賣了更可惜,你自己辛辛苦苦設計、監工的。」

  「不租也不賣,放那裡吧。」他答道。

  「不明白為什麼放著好好的海景房不住,臨時買這邊的。這個裝修,天!真俗氣。」 這套房子他只看了一次,就定了——離院裡近,方便加班。

  杜衡沖完涼,想一想,從衣櫃裡拿出顏昇的白色襯衫,光著腳穿上。

  顏昇已經在燈下看書。《建築,思維的符號》,買了很久,一直沒看完。

  她從後面抱住顏昇,用嘴貼住他的頸——她知道他這裡最怕癢。

  但顏昇把她扣住的手解開,「你這樣何苦?」

  杜衡沉默不語。

  顏昇終歸是不忍心,換個理由說:「我最近忙。」

  忙的話怎麼還會有時間慢慢看書?但她即刻離開他的背,輕輕在他臉上啄了一口,就進了房間。

  何苦?不到最後一刻,是苦是甜誰都不能定論。

  因為原單位領導的舉薦,加上顏昇之前幾個專案在業內口碑良好,過來後各方面處得也不錯。剛過兩個月,他就升了省院在本市分院的副院長。

  頭銜聽起來好聽,其實也和省院直屬的副所長一個等級。院長是個老學究,高校老師出身。老頭為人很好,凡事都放手交給顏昇。手下年紀都比他小——他們這一行,做久了大多跳出去自己單幹了。因此,他這兩個月在工作上倒是神清氣爽。

  晚飯是杜衡做的,聽說顏昇做了副院長,堅持要自己下廚。忙了好一陣,萬事俱備,才叫顏昇上桌。

  「你以前從不進廚房的,叫外賣和下館子不是你的兩大法寶嗎?」顏昇問她。

  「人是會變的……」杜衡把筷子遞給顏昇,「而且你工作就不定點了,如果吃飯再吃不好,那怎麼行。」

  餐桌上方的燈光,暖暖地瀉下來。顏昇垂著眼簾吃飯,長長的睫毛在下眼周映出薄薄的陰影。

  他說:「杜衡,我怎麼想的,你應該都看清楚了。」

  杜衡繼續挑著魚刺,眼皮也不抬,「我很糊塗,一點也不清楚。顏昇你別說了,人不可能一輩子隻喜歡一個人,青梅竹馬是感情,日久生情也是感情。我說了就不改的,你到哪我到哪。」

  「你覺得這幾年你過得快樂嗎?」他忽然問出這個熟悉的問題。那天,趙真顏問過他:顏昇,這些年,你過得快樂嗎——這個問題把他打敗了。

  「很快樂,偶爾不開心,但很短。」杜衡沒有撒謊。她把挑過刺的魚肉夾給顏昇,這也是之前從未有過的體貼。

  「別跟我聊這些深沉的話題。你啊,臉上沒皺紋,心裡快有了。」杜衡笑起來的時候,真的非常好看。

  「那就好,至少總還有開心的人。」顏昇略一沉吟,突然說,「你媽媽中午給我打電話了。」

  「她說什麼?」

  「她說,如果不是我,換了別人,她是一定捨不得女兒到外地去受苦的。」其實杜衡的媽媽還說了很多,說杜衡這幾年為他吃了很多苦。

  杜衡的眼裡泛起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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