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何處再有終南山 >


  顏昇爸挨個問派出所,終於在南園街派出所找到了趙真顏。那孩子已經快樂地享用了食堂的午飯,正甜言蜜語地想把手銬從員警叔叔那裡哄來玩。

  等把趙真顏接回家以後,顏昇哭了。

  趙真顏把責任都推給他——「我回去找他,他不見了。」

  顏昇媽讓他跪在地上反省,「萬一把小姑姑弄丟了,我看你拿什麼賠!」 顏昇媽從門上摸出細竹條,狠狠心朝顏昇身上肉厚的地方抽。

  趙真顏一邊欣賞顏昇挨打,一邊從餅乾盒裡掏出一顆酒心巧克力,用力啃下去,嘖嘖作響地把酒吸乾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顏昇見狀,哭得更凶了,心想明明是趙真顏要去撿「火花」的,明明是她自己走錯路了,為什麼責罰他。但爸媽一向偏心,他也只能認了。

  趙真顏的媽媽是家裡的么妹,比長兄——顏昇的爺爺小了20歲,結果便造成了4歲的趙真顏要喊顏昇的爸爸顏定邦「大表哥」,而顏昇要比小姑姑趙真顏大2歲的不爭事實。

  走失事件就此落幕。從這以後,顏昇還真不敢帶著趙真顏到處走了。

  可是趙真顏集「火花」的興趣絲毫未減——因為她的牙齒被蟲蛀了,沒條件集糖紙。

  顏昇衡量了一下,便決定花錢買「火花」給趙真顏。

  那一天,顏昇從醫院逃回家,打爛了零錢罐,跑去對面街口的新華書店買了一本「火花集」。

  新華書店的櫃檯上方懸著細鐵絲,大鐵夾子夾著一些零錢鎳幣,在各個櫃檯上方嗖嗖地滑來滑去。

  鐵夾子就這麼「嗖」的一聲,正好定在了顏昇的頭頂上。

  從售貨員手裡接過找零的錢,他「嗖」地跑了回家。

  他找遍家裡的裡裡外外都沒有看到趙真顏。

  爸媽拖到中午1點才回來。兩人在房間裡鬼鬼祟祟地說著什麼,媽媽好像還哭了。後來媽媽走出來,聽聞這份「大禮」是送給真顏的,她趕緊伸手從兒子懷裡拿過來,小聲地說:「顏昇乖,小姑姑以後不到我們家來了。這個,媽媽先替你收好。」

  顏昇十分失望,但小孩子的失望也就是2秒鐘的事。關於趙真顏的十萬個為什麼,瞬間就被廚房裡糖醋排骨的香味給勾引跑了。甚至關於小姑姑的所有記憶,好像都隨著父母語焉不詳的那個下午,慢慢模糊了。每每顏昇問起,爸媽都含糊地否認家裡曾經住過一個上幼稚園的小女孩,他漸漸懷疑自己的記性是不是出了問題。在反復的「催眠」之下,他似乎真的忘了這個童年密友,連帶6歲以前的其他事情,都隨之模糊了。

  3

  此時此刻,顏昇才意識到——原來爸媽說的都是假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過一個叫趙真顏的小女孩。顏,是她媽媽的姓,也就是他們家的姓。

  不會錯。

  原來他的記性一直都很好,只是被否定了太多次,於是忽略了而已。

  顏昇想辦法支開袁陽,掏出IC卡插進磁卡電話,想把這個疑問向爸媽求證。電話卻沒有人接,他低頭看電子錶——下午5點,爸媽都還沒下班。

  顏昇皺了皺眉,走回到二樓,想看清楚「趙真顏」,可教室也只剩下幾個人——下午第三節課的下課鈴剛剛響過了。

  這個問號雖然出現得很突兀,佔據了他一個下午的閒暇時間,但畢竟挨不過年代久遠、印象模糊。到了晚上爸媽鐵定在家的時間,顏昇又已經和同學聊起球賽,把這件事撇在腦後了——

  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很多東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4

  上午第二節課後,是全校的廣播操時間。

  在這個時間,如果你在校園上空俯視,會看到一個巨大的螞蟻工房。密集的學生像螞蟻一樣順著通向操場的兩條過道湧動,仿佛可以彙集成巨大的波浪。但是卻又像螞蟻一樣,在幾分鐘迅速排好佇列,慢慢地安靜下來。

  顏昇不在此列——他是學生會的體育部部長,每天要站主席臺上給每個班級打分。時間一久,他連第八套廣播體操都不太會做了。

  當他照例拿著夾板和筆往主席臺走的時候,看到隔壁班的陳艾站在佇列裡。

  「陳艾,你站這裡幹嗎?還不上去領操!」 顏昇沖陳艾喊。

  「領什麼領?老師沒跟你說嗎,以後換她領操。」陳艾氣鼓鼓地往斜上方的主席臺比劃著。在她看來,能夠鶴立雞群地在主席臺上領操,是一份殊榮,況且,還可以每天「近水樓臺」地接近某人。

  顏昇望過去,只能看到一個女孩的背影。她仿佛不太習慣幾千號人的目光,老老實實地站著一動不動。

  他安慰了一下陳艾,快步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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