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竹馬鋼琴師 | 上頁 下頁 |
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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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張嬸哽咽地都說不出話,一旁的張牛牛說:是啊,初末那時候讀書特別的用功,上課從來不開小差,是我們學校的驕傲。每年下課她還幫著阿姨去賣東西,那時候我就覺得她好瘦,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似的。 她很爭氣考上了G市最好的大學,我們一點都不懷疑她的能力。上大學的錢跟高中完全是兩碼事,楊阿姨平時省吃儉用的那些根本就不夠,我們小鎮上的人每個人都湊了一些,才勉強夠上大學的學費,後來初末就沒在要家裡的一分錢了,更多的時候她都往家裡匯錢。同身為一個男人,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妹妹一定會好好珍惜的,而且肩負起家庭的重任,不是讓兩個女人去承受這麼多! 流年沒有說話,等到他們將要說的都說完,他才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時間不早,我先走一步。 等等。張牛牛忽然叫住了他,我以前很喜歡初末想要照顧她,不過她沒給我機會,我希望作為哥哥的你,能在剩下的日子裡好好照顧她,別再讓她活在那種生活裡了。 流年沒回應,只是快步走了出去,寒冬裡冷冽的風吹打在他握得青筋突起的手腕上,生疼。 流年回去的時候,天色微亮。 遠處的光線靜靜地灑在這片土地上,耳邊除了風聲,安靜和祥。 流年往公寓走去,一抹纖細的身子就撲了過來,將他抱了個滿懷。他後退了一大步,才穩重了身子,望著懷裡滿臉驚慌的小人兒,流年蹙眉:怎麼了?看著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腳上連拖鞋都沒穿,流年眉頭蹙得更深了: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初末咬著唇,沒說話,只是死死地抱著他,生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沒掉。 流年沒辦法,但也不能就讓她光著腳這樣站著。 他忽然伸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抿著唇,不發一語的往樓上走去。而初末只是抱著他的脖子,將臉死死地埋在他的懷裡。 偶爾有一大清早出門鍛煉的人,看見他們這樣子都投來好奇的眼神,當事人卻絲毫不在意。 打開公寓的門,暖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流年清楚地感覺到懷裡的小人打了個顫抖,他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正要返身去浴室,手就被她給拉著,不放走。 流年低頭,就瞥見她蒼白的小臉上未幹的淚痕,流年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拉著他的手顫抖得厲害,我醒來沒看見你……以為你丟下我了……你、你別不要我好不好?我保證以後都會乖乖的,聽你的話,你別丟下我…… 流年一陣心痛,卻是柔聲安慰:我沒走,我只是去幫你打水洗腳。 說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乖,在這裡等我。 她看了他許久,像是要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一樣,好半天才一根一根地松了手指,不舍的放他。 流年脫去了外套,去浴室裡放了一盆水,確定了水的溫度才端了出來,走到床前的時候,看見初末閉著眼皺著眉頭,聽見他的聲音,才睜開眼睛,半天眼神沒有焦距。 流年將水盆放下,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終於,她的眼睛才看見了他似的,勉強的微笑了一下,叫:流年哥哥。 你的眼睛怎麼了? 初末眨了眨眼睛,笑著說:沒有,就是剛才眼前黑了一下,我以前也總這樣,沒事的。 流年卻沒有被她的安慰哄過去,他黑眸凝視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初末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膽怯地問:流年哥哥,怎麼了嗎? 沒有。流年輕搖了搖頭,蹲下身,將她的小腳丫放進水盆裡,手指碰著她的時候,感覺她輕縮了一下,他抬眸,看見她臉上囧囧的,泛起了一片紅暈,害羞?他勾起唇:小時候不是總嚷嚷著要我幫你洗腳麼?現在不習慣了? 沒有……初末的聲音小得像螞蟻:我只是以為這樣的待遇以後都不會有了…… 流年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動作更加輕柔了,他說:不用擔心以後,只要你願意,每天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初末伸手抹了抹腦袋上纏著的紗布,流年看見她的動作便問:頭疼了嗎? 沒有。初末笑的傻傻的,我只是想摸摸是不是我腦袋被撞壞了,好像也沒有被撞壞,所以我剛才聽見的話都是真的是嗎? 傻瓜。流年輕笑,心底卻因為她的膽戰心驚而心疼著。 初末看著流年溫柔地幫自己洗腳,原本髒兮兮的小腳丫被他洗的乾乾淨淨的,她不由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問:流年哥哥,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嗎? 卻不知流年將她的話聽在耳裡,他看著小腳丫上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繭子,在心裡告訴她,對你,何止一句喜歡。 後來,他們還是沒有找到楊母。偌小的鎮鄉說大不大,卻連找出一個人都變得那麼困難。在這正地震中沒有任何人死亡,所有的家屬都相安無事,最多受了些傷。只有初末的母親失蹤了。 小鎮上所有的人都說從事發到現在都沒有見過楊母的蹤影。 每天只要流年一回家,初末就緊張地問他有沒有母親的消息,每當看見流年輕搖頭,她就會愣愣的一個人待在角落裡不說話。 流年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已經很晚了,她卻只是蜷縮在那裡,可憐的像只無依無靠的小蝦米。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摸摸她擱在膝蓋上的小腦袋,流年說: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嗯? 初末卻是搖搖頭,不敢睡覺,每次睡著了,沒有夢是好的。 流年怎會不知?每每好不容易將她哄睡著了,夢裡面的她睡得卻極其不安穩,有時候經常會在夢裡面大哭喊媽媽,夢醒了的時候問她怎麼了,她哭著說夢見媽媽越走越遠,不要她了。 這幾天她的情緒非常的不好,眼睛都是腫的,飯也吃不了多少,後腦勺的腫塊也一直沒消下去,流年擔心她再這樣消極下去會支持不住,就把公司的事情暫時交給餘生打理,今天剛到公司去交接,晚了一點回來,就看見桌子上的飯菜還是他臨走時的模樣,沒有動過。 不睡覺,就吃點東西,要是有什麼消息,你也有力氣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嗯? 她抬起頭望著他,動了動唇,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才哽咽地問:媽媽……你想……她會不會已經…… 哽咽到這裡她徹底發不出聲音,眼淚洶湧地流出,絲毫不顧情面。其實這個問題在她心裡已經藏了許久許久,讓都問不出口,生怕自己問出了口就成了事實。 別亂想。流年遏制住她的想法。雖然他還沒把握,但是依舊對她做保證:我會盡全力找到她。 嗯……初末將臉埋進他的懷裡,總是這樣,只要是他的保證,她總能找到被安慰的理由。 雖然有了保證,可是幾乎將小鎮掘地三尺了,都沒有找到初末的母親,甚至餘生懷疑是不是有這個人存在。餘生在G市關係非常大,要找一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一周的時間,幾乎出動了公安、消防等一系列的人去找,都沒有半點頭緒,最後餘生的結論是:除非她故意不讓人找到。 這個消息再也瞞不住初末了,當流年對初末說出口的時候,他可以親眼看見她的難受。就連她自己也開始猜測:會不會是媽媽故意躲起來不讓我找到?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讓媽媽生氣了? 初末前所未有的傷心,當初父親離開的時候,她年紀還小不懂得那麼多。離開G市離開流年,她也難受,可是不管怎樣,她以為自己還能回來。以前她失去了太多太多,現如今,唯一的親人不見了,那種肝腸寸斷的痛苦一點一點淩遲她的心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曾經說過,以後要賺很多很多錢買一個不大的但是溫馨的房子,母親每天只要在家裡享福,再也不要去擺地攤了。 那時候楊母總笑眯眯地說:我相信末末能做到的,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哪。 楊母總是對她充滿了信心,竭盡全力的給她最好的,雖然她給的最好的還不及那些有錢人的小拇指,但對於初末來講已經是全世界最好的了。都說世上只有媽媽好,她覺得自己的母親是全天下最好的。 她的願望不大,只是希望能給母親一個安定的生活,她小的時候沒有能力,讓母親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和艱辛,現在她正在學習一步一步長大,她卡裡還存著買房子的錢,可是錢只存了一半,為什麼母親就不要她了? 一切都那麼令人絕望,她惶然有一種再也見不到母親的錯覺。所以這本就是她生命裡應有的宿命嗎?只要是她身邊的親人都會相繼離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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