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再不見(8)_惜愛

八

　　雲蘇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審視鏡子裡面與她對視的女孩。

　　已經洗淨面容，解下系在一起的衣角，遮住自己白皙的肚皮，還有現在無法抹去的香水味……她還是李雲蘇--因為這樣，所以即使怎麼變，他都不會喜歡她。

　　"李雲蘇，你以為變成小太妹任語琛就會喜歡你嗎？哈哈，太好笑了！"耳邊似乎還傳來程靈素譏諷而張狂的笑聲，"沒想到音樂才女也會笨得使這一招，果然是沒腦的女生！"

　　"瞧她那蹩腳的化妝技巧，就是任語琛瞎了眼，也不會喜歡像她一樣的醜女！"

　　"就是，還以為會耍出什麼高明的手段呢？瞧那假髮，真像我家的掃帚！"

　　"哈哈，以後就叫她掃帚吧！"

　　笑聲，走到哪裡，都是如影隨形的笑聲！像利劍一般，不斷地刺激她--李雲蘇捂著耳朵，顫抖地沿著水槽蹲下來，臉慘白得如紙一般，嘴裡不自覺地叫出一個名字。

　　"楠哥哥！"

　　每當她感到極度恐懼無助的時候，腦海裡就會浮現那個像天使般美麗的男孩。在父親離開的那天，母親將她關在黑房裡，是他順著水管爬進她房裡，陪她。

　　"楠哥哥，楠哥哥……"

　　"楠哥哥，楠哥哥……"

　　雲楠喜歡她喊他的名字，雖然後面加了哥哥兩個字，雖然他知道自己有著脆弱的心臟，卻還是偷偷地爬進她的房間陪她度過父親離開的第一個晚上，因為他知道她害怕。

　　"我看到爸爸的臉……破了！"她邊說邊打著冷顫。

　　"我也看到了！"他像父親一樣緊緊地摟住她，"不要害怕，有哥哥在！"

　　猶記得雲楠那雙酷似父親的雙眸，清澈得如山澗裡的泉水，半天說不出話來。她多想告訴他其實她不是爸爸的孩子，可是這種短暫的溫暖讓她情願保守住這個秘密。

　　雲楠被送走的那天，機場的天空是陰的，他笑著對她說：

　　"雲蘇，你一定要很快堅強起來，等我回來的時候，想要看到那個天使一樣的李雲蘇！"

　　天使一樣的李雲蘇？她當然不是！這麼多年，她披著天使的外衣已經很久很久，其實心是陰鬱的。

　　可是，她真的好想他！

　　"李雲蘇，你給我出來！"洗手間外傳來任語琛的吼聲。

　　雲蘇打了個顫，腳一滑整個人坐到地上。她沒想到自己都已經躲到這裡來，居然還是能被找到，那個男孩難道給她的難堪還不夠嗎？還想再一次看到她的眼淚麼？

　　"李雲蘇--"任語琛見沒有人回答，乾脆闖進了女廁，看她狼狽地倒在地上，身上全是水漬，吃了一驚。

　　"你--"本來將要出口的怒言全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關心，"你怎麼總是把自己搞成這樣，而且每次都能讓我看到--你是故意的嗎？"

　　"你以為我想嗎？"她說著，然後憎恨地抬起頭瞪向他，"每一次都被你看到，是你倒楣還是我倒楣？我情願那天你的車從我的身上碾過去，而不是讓我有機會喜歡上你，弄成現在這副模樣，你想笑就笑出來啊！！！"

　　她發瘋般用力捶他，只想把所有的情緒統統打進他的身體裡。

　　語琛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任她的手不輕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

　　"你和程靈素打賭，說要追到我，將來有一天只有你甩我，不會有機會讓我甩你是不是？"他冷著臉問。

　　拳頭停在空中，她的臉驀然通紅。

　　"是不是？說！"他的臉色比她更難看。

　　他是在質問她，還是來求證？！李雲蘇已經想不了那麼多，反正她已經嘗過了更大的難堪，再來一次也不過成為一種習慣而已，她李雲蘇還有什麼不能經歷的。

　　她給自己穿上冷淡的外衣，然後抬起頭，望著他說："是！我是這麼說過，那又怎樣？"

　　啪--

　　一個巴掌響起，落在她的臉上。

　　"不要再把喜歡我放在嘴上！那樣只會讓我覺得噁心！"他怒氣衝衝地退後。

　　第一個打她耳光的男生，又是一個第一，那麼多第一，好像這麼多年的等待都浪費在任語琛身上，她突然覺得好笑。

　　"笑什麼！不要笑！"

　　她笑得更厲害，好像止不住般，笑得肚子都絞在一起，笑得眼睛都痛得睜不開，笑得聲音都變得淒厲。

　　"不許笑！"他大吼。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