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天使(99)_晴天小寶貝

九十九

　　「我的幸福嗎？」曦靼見到麥恩，聲音就恢復了清澈，「我的幸福就是你能幸福地生活。」

　　小美驚呆了，她沒有想到曦靼的幸福觀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法力無邊的仙子，他的幸福竟然只是他的小王子能夠得到幸福！如果他是麥恩的父親還情有可原，但是他只是麥恩的臣子，至多也就能算是麥恩的老師，他的幸福竟然只是希望麥恩能夠幸福？小美糊塗了……

　　「小生，你的幸福是什麼？」麥恩又大聲問載生。

　　「我的子民能夠進入極樂淨土。」載生說，「還有……就是公主能夠幸福地生活。」

　　小美再一次被震驚了。冥王說載生喜歡她的時候，小美懷疑過，但是載生卻沒有解釋過。丘赫跟載生打架的時候，小美也懷疑過，但是載生依舊沒有解釋過。載生在危急時刻拋開米婭，選擇保護她的時候，小美也懷疑了載生對她的感情，但是載生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現在，小美更加懷疑了，可是載生依然三緘其口。

　　「小美，」麥恩忽然抱起小美，就像小時候一樣，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裡，把她高舉過頭，「我的幸福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地生活。那麼，你的幸福呢？」

　　「我的幸福……」被麥恩高高舉起，小美感覺到父親堅實的身體，看著父親蕩漾著父愛的眼神，這種感覺非常奇妙，讓長久以來總是生活在恐懼中的小美第一次感到了無比的快樂，「我的幸福……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地生活。」

　　麥恩輕輕地笑了，那笑容跟黃泉河畔盛開的桃花一樣燦爛：「我們啊……想要的幸福很簡單，很容易就實現了，所以我們總是能夠幸福地生活，而你想要的幸福太難實現了，所以你總是生活得很痛苦。」

　　小美被觸動了，的確，她對自己的期望和要求太高了，高到不可攀的高度，高到無法實現的高度，她在強迫自己去實現根本就實現不了的完美！

　　「你知道嗎？你的幸福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幸福。如果你能夠過上普通人的平凡生活，我們所有人都會覺得你是幸福的，自然而然地，我們也就實現了自己的幸福目標。」

　　「你的意思是……讓我遠走高飛？可是這裡的人該怎麼辦啊？是我引起了戰爭，也是我淹沒了他們，難道要我就此罷手嗎？」小美不明白麥恩要她做什麼。

　　「戰爭不是你引起的。我們總是要打仗的。你母親不是說了嗎，『就算烽煙再起，狼煙殆盡』……我們早晚也是要打的，所以不要覺得愧疚。天使和魔鬼已經征戰了數千年，這樣的戰爭怎麼會是你引起的呢？至於這裡的事……」麥恩看看變得寬闊的黃泉河水，「有能力的人會自己爬上來，沒有能力的自然會被淘汰。這個道理冥王應該告訴你了吧？」

　　小美點點頭，冥王確實早就跟她說過「優勝劣汰」的道理，只是她不相信冥王，她也不知道這個道理有什麼用。

　　麥恩繼續說道：「戰神的兒子告訴你說黃泉的河水有讓人遺忘的功效對吧？」

　　小美再次點點頭。

　　「你們兩個啊——都是太聰明、太善良的孩子，」麥恩說著，騰出一隻手，心疼地撫摸著小美頭上的紗布，「只有他才能在最後一刻，想出讓你給大家洗禮這樣的辦法。他從深水潭裡爬出來，還能走到你面前，實在不容易啊！到現在，只有他最清楚你到底有多大的功力，也只有他知道，你不是神，不會讓黃泉泯滅了我們的靈魂；但你有深水潭的力量，你能給我們洗禮，並讓我們遺忘不好的記憶。」

　　麥恩的話讓小美對佟林更加懷念了，這樣好的朋友，這樣一個肯為了我這個跟他有殺父之仇的人拼命的朋友，在最後一刻，在最需要我的時候，我竟然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幫不上。

　　麥恩繼續說道：「也許那孩子並不知道，以你的功力，至多讓天使遺忘過去。我們這些在冥穀長大的人，需要地獄最高的神來洗禮，才能遺忘過去。你回想一下，你跟丘赫第一次到冥穀來，是不是看到米婭小姐並沒有被牽制在黃泉河畔？我們是魔鬼，從小看著黃泉，天天面對它。你的功力還達不到給我們洗禮的程度。」

　　「啊？」小美失望透頂，她竭盡全力去做的只是一半的成功，要怎樣做才能讓魔鬼也遺忘掉那些不好的東西啊？

　　「沒事，沒事。」麥恩安慰道，「只要天使不記得那些齷齪的事情就好了。他們可以一直保持他們的善良，直到下一次被記起。」

　　「那……那魔鬼要怎麼辦啊？」小美急急地問。

　　「我們不需要遺忘，而且我們也不能遺忘。那些人間的醜陋還需要我們去懲治，而人類美好的嚮往則需要天使來代言，所以我們平衡了世界。」

　　「你的意思是說，像雷讓那樣的人遺忘了過去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重新來過，而像冥王那麼殘忍的人也會平平穩穩地繼續折磨別人？」

　　「不會了，戰神和冥王都不會再回來了。」麥恩把小美放到地上，現在小美又需要仰視她的父親了。

　　「他們怎麼了？」小美抬頭看著麥恩。

　　「不僅他們，蘇拉也不會回來了。他們三個都到了該圓寂的時候了，我們只是幫了他們一把。」

　　原來如此……小美不得不相信剛才她看到的那一幕不是虛幻的，而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的——

　　就在黃泉河水騰起的那一瞬間，小美看到飛在空中的龍把龍爪插進了虎的胸口，虎用受傷的身體夾住龍的爪子，並且扯斷了龍爪，然後冥王的口中噴出了鮮血，納加痛苦地捂住了右臂；

　　還是那個時候，蘇拉掐住了曦靼的脖子，把他拽到自己跟前，想對他講些什麼，而在蘇拉麵前身形瘦小的曦靼正好面對他的心臟，於是沒有等蘇拉說話，他的心臟就被曦靼用他蘇拉特有的招式給掏了出來；

　　還有雷讓，金光燦爛的金刀在載生面前不斷飛舞，外人根本就看不見被困在其中的載生，但是，就在河水騰起的那一瞬間，載生飛出了金色的光球，而雷讓則倒在了地上，死前他一直驚異地看著載生，不明白他是怎樣憑藉半個神子的軀體戰勝了他這樣一個神的！

　　難怪爸爸會說他們不會回來了，原來是已經圓寂了……突然，小美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爸爸，那丘赫呢？」

　　三個主要戰場已經分出了勝負，這最後一個，也是小美最擔心的戰場是如何結束的？對丘赫的擔心讓她都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喊了麥恩「爸爸」。

　　「他？」麥恩擺弄起左手無名指上的魔域之光，「他用女兒和魔域之光來要脅我……」

　　小美的頭嗡地一下大了許多，但馬上，麥恩就補充道：「如果讓你跟爸爸生活在一起，或者讓你跟一個瞎了一隻眼，斷了那根可以帶結婚戒指的手指，還有嚴重的心臟殘缺的人，你會覺得這樣的生活是幸福的嗎？」

　　「他……他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會……」

　　「他只是用西域聖鬥士的法力暫時恢復到16歲的身體，但他確實已經不可能再恢復一次了，雖然他只有20歲，但是這樣的身體大概要伴隨他200年了。」麥恩解釋道。

　　小美聽完麥恩的話，身體不受支配地迅速行動了——她很突然地轉身給曦靼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跑到載生跟前，在他臉上輕吻了一下：「如果米婭能上來，幫我把這個帶給她！」然後她向著西方飛奔而去……

　　麥恩看著小美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樹海之中，走過去抱起姬芙的屍體，向著自己闊別了20年的府邸走去，臨走前他沒有回頭地對曦靼說了一句：「你應該回深水潭了吧？」

　　曦靼笑盈盈地看著麥恩結實的背影：「是，能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但是殿下，即使肉體消失了，我依然會在你身邊。如果有需要，讓小公主再來召喚我吧。在極樂淨土我依然會等候你們全家。」

　　麥恩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徑直回了地獄，留下了要去聖域的載生和他的部下，以及那些正努力向岸邊游來的天使、魔鬼、混血兒、墮落天使、迷失魔鬼、死靈等等全部能夠進天堂的，能夠去地獄的，天堂、地獄都不要的人……

　　……

　　小美一路飛奔，她不知道丘赫去了哪裡，她只是憑直覺在走。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能夠實現的幸福是什麼。她所看到的，是落日的餘暉映襯出的血色河山……[(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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