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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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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孔雀眼皮都沒眨一下,一筆遣散費就把人打發掉了,你可一定要小心,一有什麼風頭不對馬上辭職!」 以前有女秘書被孟涵逼得差點自殺後來得了自閉症,然後被顧鋒寒一筆遣散費打發了?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今時今日的孟涵和顧鋒寒? 方非盡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蘇晚越發地心煩意亂,不知怎的,顧鋒寒那天在永安公墓恨意燎原的雙眸,不停地在眼前晃來晃去,耳邊翻來覆去的都是他那句話: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非盡,陪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她扶著車窗的把手,低聲地問道。 她想和過去的自己告別,可是……她缺少一點兒勇氣。無論如何,看見自己的名字刻在墓碑上,總是一件令人驚悚的事情。 方非盡倒個不停的話匣子陡然間被她打斷,側過臉詫異地望著她:「你要去哪裡?」 「櫻花西路,永安公墓。」 「現在不是清明節啊……」方非盡嘀咕了一聲之後盯著她老半天,看她一臉疲倦地靠在車窗上,硬生生地把疑問都吞落肚中,哦了一聲,掉轉車頭向城西開去。 以為蘇晚要給什麼人掃墓,經過花店的時候,方非盡特地下車買了一束菊花,然後一路飛馳電掣過去。蘇晚憑著記憶沿著松柏山道往上走,和那一晚一樣的松林清風,一樣的翠柏鳥鳴……蘇晚在最高的一塊墓區找到那塊純黑花崗岩墓碑。 方非盡驚駭地看著墓碑上刻著的字,有一瞬間的搖搖欲墜:「蘇晚……」他震驚得無以復加,這樣寒冷的冬夜,這樣鬼魅的氣氛,墓碑上刻著蘇晚的名字……蘇晚蒼白似瓷的臉龐,他幾乎要以為是在鬧鬼了…… 好在方非盡的心臟還算強健,再仔細地看了一遍墓碑上的字,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看著蘇晚眼裡那無盡的悲涼,驀地想起蘇晚那天從洗手間出來暈倒後喚著的名字……上白,江上白……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五年前他在婺城遇到她的時候,她猝然暈倒,送她到醫院後他準備替她聯繫家人,才發現她的手機遺落在火車站,搶救過來後他問過她,有沒有什麼親人要聯繫,那時……那時她說過什麼來著? 她報給他一個電話號碼和這個名字,卻怎麼打都是占線,第二天再打過去,發現已不在服務區,準備再聯繫時卻被她攔住,怯怯的不知在害怕什麼,她來來回回只有一句話:「我還能活多久?」 他又照她留的酒店位址打電話到前臺去留口信,那時他覺得這是個奇怪的女孩子,一時意志堅定,為了活下去不聽他的條件就答應他;一時又畏畏縮縮,連多打一個電話給朋友都不敢。他帶她去紐約治病,醫生明明吩咐要靜養,她卻未及復原,就偷偷地跑出來,從紐約跑到費城,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有這樣的勇氣。 他不明白她這樣反反復複的原因,他在費城找到她,她失魂落魄地守在一間小公寓前,發瘋般地問來來往往的鄰人,問他們有沒有看到一個中國學生…… 那個人的名字,似乎就是江上白吧? 墓碑上清雋入骨的名字,刺得他心上鮮血汩汩,難道他一直是和一個死人在爭嗎?起初只是一個玩笑,後來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和她較上了勁,才知道自己原來輸得這樣徹底。 「他死了?」 蘇晚癡癡地盯著那墓碑上清雋入骨的字跡,喃喃自語道:「是啊,他死了……」 也許從他們分開的那一刻起,他和她就都死了。 「所以,你也死了嗎?」方非盡只聽見自己喑啞的聲音,流出無盡的苦澀。 蘇晚沒有回答,茫然地點著頭,一筆一劃地勾勒著墓碑上的字。過去的江上白已經死了,所以,過去的蘇晚也死了。 壓抑了許多年的淚水,決堤般地湧出來。 蘇晚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為什麼哭,只覺得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難受,比現在更讓她覺得苟延殘喘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她還活著,他也活著,可是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卻永遠也不可能是她了,只有墓碑上的這兩個名字,代替他們山盟海誓,至死不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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