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再見,彭湃 >


  「不吃,我爸爸會給我買。」他搖搖頭,目光堅定。

  那天傍晚,一直到保姆將我接回去時我還看到紀松一個人站在門口。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之後他的父親再也沒有過來了,他送自己孩子來幼稚園後便搭上了直接飛往香港的航班。

  起初那段時間,紀松還是一直等啊等。我每天都會過去問他在等什麼,並問他吃不吃糖。可是他永遠都是搖頭。後來我也時常會跑過去陪著他發呆。終於有一天他扭頭看向我,那是他第一次將自己的視線從鐵門外轉移到別人身上。他的眼神倔強而認真。他說:「看來,爸爸不會來了。」

  那時的我才四歲,愣了半天卻不知如何安慰。最後我決定掏出口袋的糖與他分享。

  「好吃麼?」他問道。

  「好吃。」

  「我爸爸買給我的才好吃,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嗯,那我的第二好吃。」

  ……

  就這樣,我們成了好朋友。那根蘋果味的棒棒糖是我們十幾年堅固友誼的開始。

  上了小學後紀松開始飛揚跋扈地跳脫于人群,總是喜歡打架。我也時常會上去幫忙,結果往往是一起鼻青臉腫地回家。而當管家問起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卻倔強地守口如瓶。那時的我們認為,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記得九歲那年,他用故作大人的口吻對我說:「彭湃,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後我的,就是你的。我也不會讓你被別人欺負。」

  現在想想,那時的他只不過是太缺少愛了,急於拿著自己的一點點小驕傲去保護身邊在乎的人,以證明即使他的父親將他長期丟在廈門後,他也並不可憐,並不孤單。

  不知不覺已是很多年了,我和紀松都是大學生了。他不再愛好打架,而是我行我素地過著他玩世不恭的奢華生活。披戴著一身光鮮的他在顯赫的家世支撐下總是為所欲為,並沒有人看到過他寂寞的樣子。除了我。

  「愣著幹什麼?還不上車。」他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著健康的光澤。

  「嗯。」我點下頭。

  「Hi,你好。你叫彭湃吧,一路上我就一直有聽紀松說起你喔……」副駕駛座上的妖嬈女生跟我打著招呼,嫵媚而嬌嗲。一股香水味竄到鼻尖,太濃了。

  坐在紀松舒適的跑車上,便開始聽他斷斷續續地講著他糜爛的英國生活,以及那一群沒有營養成天只會賭博的狐朋狗友。紀松說那群人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DAMN」,鬱悶的意思。往往在輸錢的時候會掛在嘴邊。

  考慮到不想讓自己做一個高瓦茲的電燈泡,讓副駕駛座上的美女尷尬,於是在隨便逛了一圈後我便要求下車了。

  「怎麼,我才說幾句話你就沒耐性聽了?」紀松回頭失望地看我一眼。

  「我還得去有點事,下次找個時間再好好聊吧。況且,你現在更應該……陪陪你身邊的那位女朋友不是麼?」說著,我推開了門。

  「哈哈,你也變得會顧及別人了!」紀松只好無奈地笑笑,放我走了。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我一直都很顧及人的。當然,是我在乎的人,而與我生命無關的則永遠會被我冷臉相對。她身旁的女孩不過是個我推脫的藉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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