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彭湃(2)_彭湃

二

　　「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一會她就將成為全場的焦點。」紀松滿是神秘地笑著。

　　「什麼？」

　　「五、四、三、二……」他不理會我，只是盯著女孩的方向開始專注地倒數。

　　「一！」

　　然而當他倒數完的下一秒，事情果然發生了！

　　一個穿著灰色馬甲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朝女孩所在的吧台走去，接著毫無徵兆地便撲了過去，並將上面的飲料和香檳統統打翻了，清脆的聲響伴隨著漫天飛舞的紅色酒汁，不到幾秒，除了無可挽回的滿地狼藉，女孩的一身潔白也頃刻間染成了殷紅。

　　如紀松所說，大家都停了下來，交談，跳舞，或是歡笑，一切該有的動作都戛然而止了。原本擁擠的廳堂瞬間顯得空曠而安靜。無數的目光投向她。而那一刻，她的大眼睛裡滿是措手不及的茫然，從一個低調倒飲料的侍應生，成為眾多社會名流們好奇的焦點。

　　正當我驚訝於事情的發展時，紀松已經風度翩翩地走向了吧台，此時天花板的璀璨燈光也突地微微轉暗，仿佛故意配合著這次派對男主角的出場，將他精緻而深邃的五官投射得更加柔美了。很快，紀松就走到了女孩身邊。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一旁的服務生將那個「醉酒」的男人扶走。紀松與醉酒男目光交錯的一瞬間，我已經讀出了——一切早已部署。

　　接著，紀松掏出手帕為女孩溫柔地擦著衣裙，並撫慰道：「沒事的。」一切都如他預料的進行著，仿佛下一秒我便看到了女孩緋紅的臉，以及滿是愛慕和依靠的眼神，甚至誇張地撲倒在他懷裡。

　　但，意外卻出現了！

　　下一秒。女孩只是醒悟後，敏捷地退開一步避過了紀松修長的手指和遞過去的手帕。那一瞬間我看到了紀松眉宇間細微的變化，他嘴角饒有興致地上揚了下。

　　「你的臉弄髒了，我只是……」

　　「不用了，謝謝。」女孩倔強地打斷道，自己用手背擦了下。

　　「剛才那個人也是我派對上的客人，所以作為主人我得為他的魯莽道歉。這樣吧，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事後會向你賠罪的……」那一刻，我也不得不佩服紀松的談話技巧了。相信此時此刻，換上任何一個女孩都會被他的禮貌和優雅所打動吧。

　　可是眼前這個女孩卻驗證了我的預感，她沒有！她甚至連回話都不屑，而是開始俯身收拾摔碎的玻璃殘渣，也顧不上自己弄髒的衣服。

　　紀松笑道：「小姐，連名字都不肯透露麼？難道我看上去很像壞人麼？」

　　女生沒有抬頭：「我只是不願意而已。」

　　紀松：「那麼，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女生：「沒有為什麼！」

　　「……」

　　所有人似乎都聽到了這場尷尬的對話，儘管大家都應該站在紀松的這一方，並為他覺得不值，但卻不得不承認這一次他是丟臉了。剛回國的第一天，第一個派對他便讓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打工女孩給硬生生地回絕了幾個請求，甚至連道歉都不被接受。這無疑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而靠在窗戶旁欣賞這一切的我，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於是我快步走上去攬住他：「紀松，今天你是派對的主角，大家都很歡迎你回廈門。你是否應該向大家說點什麼？」說完我又轉身看了看腳下仍舊在收拾東西的女孩，「你不用收拾了，出去把衣服換了吧。」

　　女孩聞聲抬頭看了我一眼。這讓我可以觀察得更仔細了——這個紀松剛試圖搭訕的女生。

　　能被紀松看中的女孩，自然是漂亮的。但，怎麼說呢，她卻更與眾不同。雙頰略微有些嬰兒肥，一雙大眼睛眼尾微微上揚，如同一隻俏皮而嫵媚的貓咪。但那微微皺住的眉頭和咬緊的雙唇卻傳遞出倔強和防備，她對自己的美麗仿佛完全漠不關心。正因為這樣，那一點點冷漠，一點點淡然，更吸引人想要一探究竟。

　　「嗯。」她輕輕應了聲，臉上還是流露著警惕。或許對於我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人還不知道該報以何種態度吧。

　　此時紀松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幾秒後便釋懷地笑了。他舉起酒杯示意大家安靜，接著他輕微咳嗽下，開始彬彬有禮地發言：「在座的各位老師，朋友，很高興你們此次能來參加我回國的歡迎會。我代表我個人，以及我的家族對你們表示感謝……」

　　這場小意外很快便被工作人員處理了，接著音樂奏起，派對又繼續了應有的輕鬆節奏。

　　事後紀松仍舊有點不甘心地說道：「好吧，這次打賭算我輸了。不過那女孩真的挺有意思，你認識她麼？」

　　我想了想：「有點臉熟。似乎，是我校的學生。」

　　「是麼？那說不定還能見到她咯。」他笑著拍拍我的肩膀，之前的小小憂愁立馬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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