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轉角·愛·流年 | 上頁 下頁
九十


  「車裡還有一束,一會兒去機場接你房東送她的,謝謝她照顧你四年。」陳瑀涵跟在我屁股後面進屋說的第二句話。

  他和我一樣,感謝瑪麗,於是我瞭解我們的心靠得很近,只是為何獨獨缺少我的存在呢?

  其實今天是老媽邀請他來的,按照老媽的定義是,遲了四年,能快則快,她很想嫁女兒。

  我有點兒生氣地轉過身,一束火紅的玫瑰卻已經在不經意間碰觸到我的鼻尖。也許感動並不需要太多的動作,只需要一點點,溫暖就會流進心裡。

  「送給你的。」他的語氣淡淡的,可我知道,要他真的走進這個家門,其實並不容易。那是需要下多大的決心,撇開多大的仇恨呢?

  他輕刮我的鼻尖,湊近我的耳邊,「不必擔心。」我想他看出我的緊張了。

  其實我在擔心什麼呢?有他在,我一直都很放心的不是嗎?

  「媽,陳瑀涵來了。」掉轉頭,我朝著廚房裡一陣忙碌的老媽喊道。

  「知道了。」老媽的聲音從廚房回返,聽不出有什麼不同。只有我知道,她從一大早就開始準備了。

  從拘束到放開,從戰戰兢兢彼此尷尬到端起酒杯用一抹同時會意的微笑,空氣中流動的是點點不易被覺察的信賴和包容。

  老媽端起杯子,在手中搖晃,紅色的液體在燈光下微微泛光,「小子,我是不會為我四年前的話道歉的。那時我和雁子爸真的覺得你不合適,你沒有錢,只有狂妄的自信是沒用的,所以我認為你不能給我女兒幸福。

  「或許這些話你也不想聽,但即使你多不喜歡,我的話裡一定會出現『雁子爸爸』這四個字。你要和雁子在一起,就不可避免。每年你要跟著我們去他爸爸墳前掃墓,你要聽著我和雁子討論那個已經不在的男人,這對你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負擔吧?」

  母親將杯子裡的酒一口飲下,我想說些什麼,卻被陳瑀涵制止了。老媽握著我的手,很用力。

  「陳瑀涵,我家閨女就是喜歡你,而且是死心塌地的喜歡。如果撇開其他的事情,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那都是我和她爸爸咎由自取。我也知道,今天我,和你,都是因為愛著這個女孩才能心甘情願地放棄一些東西而如此平心靜氣地坐在這裡,不為別的,我只希望你能當著她爸爸的照片,給我一個承諾,會真心真意愛我家雁子一輩子,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能再放她一個人去面對,好不好?」

  「媽。」我握住母親的手,用盡力氣地讓她相信,其實我真的沒有怪過他們。

  「伯母。」陳瑀涵雙手搭在桌面,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什麼驚濤駭浪的變化,只是眼神是那麼深刻。他起身,徑直走到我爸的照片前,低下頭。

  「我陳瑀涵保證,無論以後發生任何事情,我不會讓雁子一個人面對。」他說完話,轉過身面對我媽,「伯母,我真的愛雁子。」

  老媽輕輕挽起我的手臂,將我的手搭在陳瑀涵的手背上。我知道我老媽感動了,或者其實她想聽到的話更多,可是陳瑀涵的那句保證,似乎是給了她一個可以放心的理由。她總是認為他們欠了我很多,所以她努力彌補著那份虧欠。

  陳瑀涵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放在老媽手裡,真摯的表情一直以來都停留在他的臉上,雖然我知道他不善於表達這種轟轟烈烈的情感,「伯母,不管你們回不回去住,至少把房子留住吧!伯父的公司我已經按照雁子和您的意思安排了,這個房子您留下,我想伯父也捨不得你們把它賣掉的。那裡的回憶是你們家的,別人帶不走。」

  我沒想過陳瑀涵此時會說出這樣的話,那種震撼真的將我的心震得無比動容。母親握住鑰匙的手微微顫抖著,她看了看我,眼神的懷疑似乎在告訴我,她和我一樣,有點兒不能自拔。

  「如果知道那件事會給你們帶來如此大的傷害,我絕不會聽從那個女人的意見,在合同書上簽字。雁子,你爸錯了,當你離開家的時候,他後悔了卻也無能為力。可是雁子,我能和你保證,把這個事情捅到上邊的絕不是你爸,而且你要明白,如果當時你爸出面了,那麼就等於他會害我坐牢。或者你們會說我們自私,可是如果我們出面了,張邁出不了,而是我和你爸都要進去而已。為了互相保護彼此……對不起了雁子。」母親將頭低垂,無數的眼淚落到我的手心裡。

  「我不是在為自己推卸責任,你爸和我都有錯,但是,到了那一步,我們實在無法做個完人。」

  站起身子,我從後背環過母親,用下頜靠在老媽因為哭泣而抖動的後背上,「媽,我想張邁能來老爸的葬禮,就表示他原諒爸爸了吧。」

  母親拍拍我的手,拉我上前,「是,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是,只是苦了你們了。」

  「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是。」我和陳瑀涵抬頭對視。

  收拾完飯後殘局,我和陳瑀涵去接瑪麗。

  「你的眼睛好像哭腫了。」出門前,陳瑀涵壓了壓我的眼線,微笑地對我說。

  於是我補妝,順便抹了下腮紅。好不容易我才和陳瑀涵努力地想在預定時間內趕到機場。

  昨天半夜我才接到瑪麗的電話,那個女人要來中國,提前六個小時才告訴我,原因就是要給我一個驚喜,順便要求我接機。與其說她異于常人,不如說她真的算是麻煩女人。

  陳瑀涵像個合格的司機,路況熟悉,轉彎及時,總之他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在瑪麗面前不失顏面。

  帥氣的外表,高大的身軀,加上因為平底鞋加身顯得小鳥依人的我偎在身旁。瑪麗說,還好啦,至少是個人模人樣的。

  她又開始亂用成語。我知道,其實她不就是要看看我的男朋友有沒有比她兒子帥——其實是保羅的兒子。

  拉拉陳瑀涵的領帶,理理他的額頭碎發,我願意拋給瑪麗一個自信的挑逗的笑容,我等的人原本就不賴。

  沒有出乎意外的,當瑪麗收到陳瑀涵的那束百合時,笑容和我媽一個樣。此時的她不再拿面前這個很懂得女人心理的男人和她的兒子對比,原因只在於,女人總是善變的。

  保羅和陳瑀涵言談甚歡,或許男人之間有著很多可以共勉的東西,除了事業,除了女人,至少還有煙酒。

  「雁子。」瑪麗和我跟在兩個異常紳士的男人身後,互相挽著手,眼睛裡又是那些溫暖的色彩。

  「是個不錯的小夥子。」瑪麗低頭嗅了嗅手裡的百合,「這種讚美和花無關,只是覺得你的幸福寫在臉上,那麼明顯。我想你終於找到向日葵應該追逐的太陽了,是不是?」

  我低頭不語,嘴角的莞爾沒有騙人的伎倆修飾,很明顯地印證著瑪麗的話,幸福是這個時候我最大的理解。

  瑪麗說明天再去見郭亦翔,因為她需要用一種鎮靜自若的態度和溫暖的微笑去和那個在她之前照顧保羅並延續著保羅生命的女子見面。

  我能看見保羅緊握住瑪麗的手,他從來不吝嗇給予這個身邊女子最大的力量,幾乎是時刻準備著,只要她要,他就會義無反顧。

  他將這些形容為愛情,男人為了愛情,自然義無反顧。

  拍了拍陳瑀涵的肩膀,兩個男人眼神交匯之後,保羅和瑪麗就上樓了。陳瑀涵擁著我,以一種羡慕的心情看著那兩個人的背影。

  「怎麼了?」陳瑀涵問我,最近他很喜歡問我怎麼了。在我發呆的時候,在我眼神迷離的時候,我覺得他越來越重視我心情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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