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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我一直在的,我在看著這齣戲將如何唱到結束,如何的唱作俱佳,而我註定是那個畫出句號的人。

  「我想你們沒必要簽吧!難道金律師沒有告訴過你,這20%的股份,必須在秋雁平18歲的時候才能由他支配嗎?」我端著茶杯,如我所望的看著那一張張驚訝的臉,不解,疑惑,甚至不相信。

  徐銀鳳捅了捅兒子的手,示意他繼續把名字簽完,男孩轉過頭,筆尖一直停留在剛才的那一橫上,始終沒再下筆。

  陳瑀涵朝身邊的人點了點頭,伸出的纖細手臂暫態間就將文件合上,我看見若菱把檔壓在臂彎裡,將還是一頭霧水的徐家母子領出會客廳。

  緊皺的眉宇之間,一雙變得狹窄的眼睛使勁往前牽拉著,所有的不滿和動怒,頃刻間以萬江奔騰的姿勢朝我蜂擁而來,剛才的假裝,視若無睹的一切,化為一種玩笑。

  陳瑀涵拿起口袋裡的香煙,顧自放在厚實的唇邊,銀灰色的打火機在那咯噔一聲後快速的竄出火苗。靠近,再靠近一點,那微弱紅光便開始一閃一閃的燃燒。

  長長的煙灰凝固成了一段,卻始終沒有落下,無人打擾的空間,我們彼此想著自己的事,青蔥年華也好,荒唐歲月也罷,如同是那段煙花火,無論怎麼努力,終究要灰飛湮滅。

  陳瑀涵吸的用力,濃濃的煙霧從他的鼻腔吐出,那一聲微弱的咳嗽,輕輕牽引著那根含著的煙,無需用力,煙如花火,婀娜曼妙的灑落在桌上,那一點微弱的紅色又開始了清晰,明亮,暗淡,再明亮的過程。

  他奮力的將煙掐滅在那一刻,抬起頭,高傲的面對我,這個他曾經的愛人。

  「秋雁平未滿18歲,根本不可能將股權轉讓給你。」我說。

  「你知道我不想聽你說這個。」他答。

  「你收購了我爸的股份對你來說沒好處,公司瀕臨破產。」我爸的公司我想除了我媽,現在幾乎沒人想去捍衛,包括那些曾經信誓旦旦公司不能破產的董事。

  「我說了我不是想你聽你說這個。」陳瑀涵用力甩開椅子,徑直的走到我面前,暴露在外的青筋,雙手牢牢的抓緊我的臂膀,將我整個人壓在他的視線下,如野獸般想將我吞沒。

  「放了我爸。」我努力的無所畏懼的迎上他的眼睛,「這些年,你沒有一刻不是針對著我爸和我爸的公司,他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年了,公司也已經瀕臨破產了,他犯的錯已經受到懲罰了,如果說還有錯,就剩下我,現在我回來了,我會努力彌補,彌補張邁,作為他女兒,也作為整件事的主導者,我想我也必須接受懲罰,這大概也是你認為的,不是嗎?」

  臂彎上的手勁慢慢變小,直到完全地抽離我的身體,陳瑀涵用冷漠的表情回應著我剛才的話,拳拳握緊的姿勢,我想站起身子,卻又如同被灌了鉛般不能動彈。

  窗戶前的陳瑀涵站在陽光下,傾瀉而下的金光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朦朧之中,他還是那個少年,曾經以為我們都是上帝眷顧的孩子,因為眷顧才有了後來的相識,可此刻的我即使離他很近,可依然不敢觸摸,曾經許我來世今生的男子,在不到一米的距離裡,卻如同隔了好幾萬里,不是距離,而是心靈的位置。

  「你想怎麼補償?」陳瑀涵許久之後的抖動雙唇,抓住我的手勁卻越來越大。

  來不及回答,陳瑀涵隨即轉過身背對著我,「還記得四年前,老邁被抓的時候嗎?也是這麼陽光明媚,我告訴他,把那份合同拿出來,只要證明了合作關係,你爸也逃不了,要坐牢就一起,那是唯一的證據。可他拒絕了,他說交給了你,他說他相信你,可最後,直到他被判刑了,你都沒有拿出來過。」

  「我們是鄰居,一起長大,我們穿著一條褲子長大,我和張邁的唯一一次吵架就是因為你。秋雁楓,你真的很自私,你永遠記住,張邁是為了你進去的。我不想說這是報應,但是你父親,永遠讓我無法同情。這些年,我看著你爸用坑張邁的錢慢慢壯大自己的公司,最後在一個認為親近的人手裡慢慢滅亡,每一天我都等著張邁出來開香檳慶祝。我記得當時我去找你爸理論時他說的名言,『商場上白紙黑字,永遠不要相信人口頭上的信譽。』可惜,你爸最後還是栽在這點上,你律師沒告訴過你,你爸給秋雁平的20%股權並沒有說明不能轉給直系親屬,你說如果秋雁平先把股權轉給自己的母親,而徐銀鳳再把股權賣給我可不可以?」

  聞著空氣裡不安分的躁動味道,我愣在當場。

  「剛才我們討論的,只是前奏,後續還沒開始。秋雁楓,不止這20%,你爸整個公司現在已經是我囊中之物,關鍵在於我想不想要而已,如果我不想要,隨便一個事件讓他的公司宣佈破產是及其簡單的事情。」陳瑀涵雖然說的輕鬆,面部的線條卻越來越堅硬,這四年,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才讓事情朝著他預期的方向發展呢?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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