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畫像(15)_月牙兒

十五

　　「那麼你為什麼轉學？在天堂多好啊。」

　　「逃出來的，我是逃出來的。」

　　梵古的眼神陰鬱了，深吸了一口煙又歎了口氣，吐出一口煙霧，哦不，談起的人好像是我。

　　「為什麼要逃？」

　　「我要逃離自我。」

　　也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就像剛剛說的一樣。

　　可是，我常常感到恐懼。

　　因為天堂裡有惡魔，天使們都逃走了。

　　心理的怪物漸漸滋長，生了根，手指也伸了出來……那樣的手指弄傷了天使，血汩汩流出，所以感到恐懼。

　　別的都能夠忍受，唯有這個。

　　就算被抓破，撕裂，踐踏，也要努力笑著去生活，要笑得好看。

　　所以我逃出了，反正那也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那。

　　「後悔了？」

　　「要說不後悔一定是假話，可是有什麼辦法，那時的我已經盡了全力，已經沒有辦法解釋清楚了」

　　天空美得仿佛要流淚，我也被感染得心情低沉。

　　像這樣對別人敞開心扉，還是第一次。

　　「我先走了，太晚了。」

　　把煙頭扔在了地上，拿起書包向門口走去。

　　「文雅，你看那邊的霓虹燈，像不像星星，好看吧？」

　　〈文雅，快看，很美吧，像星星一樣？〉

　　不覺間手上一松，書包掉在了地上。

　　抬頭看這梵古，那看著我的眼神深邃陰鬱，似乎還帶著點空洞。

　　「我累了，該走了……明天見，梵古。」

　　硬擠出了個笑容，然後撿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感覺小腿一陣無力，不過也硬是挺住沒讓自己倒下。

　　傻瓜，我真是個傻瓜。

　　怎麼和以前的那傢伙說一樣的話，梵古……你不是他，別這樣。

　　暮色降臨，四周漸漸暗下去，我到家了。

　　輸入了密碼打開門走進去，迎接我的是安靜黑暗的我的家，誰也不在。

　　想找點東西來填飽肚子於是來到廚房，看見了媽媽留給我的紙條。

　　說是姑姑家祭祀，要很晚才回來，讓我自己做東西吃。

　　於是拿起桌上剩下的麵包，打開包裝袋一口一口地邊走邊吃起來，回到房間打開電腦。

　　正流覽網上的新聞，手機響了起來，是文柳。

　　「說是不回來，還打什麼電話啊？」

　　「媽媽在嗎？剛剛打電話家好像沒有人。」

　　找媽媽的話就打媽媽的電話嘛，幹嗎找我。

　　「爸爸和媽媽去姑姑家了。」

　　「噢，那正好，我今天和朋友們去喝酒，晚點回去，你把門鎖好早點睡吧。」

　　「什麼時候回來？」

　　「嘀嘀嘀……」

　　只顧著自己說完就掛啦，真是個不懂事的傢伙！

　　自己在家多無聊，早點回來也有個人陪嘛，哼！壞蛋，自私的壞蛋！

　　每當這樣的時候震得很羡慕文柳。

　　去年搬家到漢城後，文柳就去上學交了很多朋友，雖然我不承認，可是他在學校很受大家歡迎，週末的時候很少在家，朋友的電話也是不斷，過生日的時候禮物更是多得拿不住。

　　我從昨天上學也沒交到什麼朋友，說實話不是從昨天起，以前也是沒有幾個朋友。

　　也許是沒有交朋友的運氣吧，唉，不知道，交朋友的標準到底是什麼。

　　呵呵，好久沒有這樣一個人在家了，我來杯酒怎麼樣？

　　於是把客廳酒櫃裡爸爸搜集的洋酒拿出一瓶。

　　光是擺出來的就都有四十瓶了，偷偷地喝一瓶應該不會被發現吧，又從冰箱裡拿出幾個水果，切好了放在盤子裡拿到客廳，打開音響放了喜歡的音樂。

　　自己在家喝酒時我從來不開電視，那和犯規沒什麼區別，看見電視談話節目裡人們說笑不停的樣子，還有分夥之後做遊戲的藝人，不知為什麼一看就覺得倒胃口。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