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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河岸上的畫卷繼續展現著那些驚人的景象,但海砂已經不太關注它們。

  "零,我們並不是在一個Matrix中,我們也並不是孤獨一人。你和我,你和我相遇,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我在對你說話,很真實不是嗎?"

  "呵呵。"零邊笑邊點頭,"當然,當然,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嘛①。"

  海砂哽咽了下,鼓起勇氣直面著他,平淡地說:"然而它知道我所行的路,它試煉我之後,我必如精金②。就算一切都是Matrix,也是讓我們勇敢面對真實、面對你我本身的歷練。夢醒後的黑暗裡,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呼吸。即便我們都是梵天夢裡的片段,可我們對視的感受卻是真實的,不是嗎?"

  "隨你高興。"零微笑道,"相信讓你快樂的。"

  "我只是想瞭解你。想知道一切關於你的答案。"

  "為什麼?"

  "因為……"

  零讓自己離海砂近了一點,聲音柔和得曖昧,"想我再吻你嗎?"

  "你!"海砂羞紅了臉,更讓她惱怒的,零說這句話的意思根本就不是想要吻她,而只是純粹地要讓她離他更遠,知難而退,再也不去嘗試。

  "別以為會嚇到我!我不會放棄!"

  "呵呵。"

  "你這個傢伙,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秘密,你的藥丸是幹什麼用的,還有……啊……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零立刻鬆開了才擁在海砂腰上的雙臂,讓她從他的懷中倉皇逃走。他又露出了那種海砂憎恨的得意笑容,他就知道只要他對她的侵犯從口頭跳躍到實際動作,她就會讓她的宣言變成廢紙,被他嚇到,不再發問。

  海砂氣得發抖,太多話要說,反倒一句也說不出來,很乖地安靜了。

  "真聽話。"零得意地翹著嘴角,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又補了句,"一直乖下去吧。"

  小船在兩岸的景色再一次從繁華化為冰封後,漸漸被兩道刀削般越來越高的玄武岩懸崖代替。在黑色的山崖夾縫中行駛了大約一刻鐘時間,小船緩緩偏移了河道的中心,向刀削的石壁間一個由多塊蒼色玄武岩堆積而成的天然港口靠了過去。

  零又習慣性地掏出手機,拿到一半才想起他存的地圖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他沉思了片刻,其實用手機記錄只是為了確保萬一。從小他就發現他除了擁有神力外,很多方面都優於常人,比如能記住看過一眼的東西最微小的細節。

  那幅地圖並不太複雜,經過了一長條筆直的通道後似乎就是向現在一樣左拐彎,再轉上幾次就到達最後地點了。

  小船被看不見的繩索牽引,無聲地停靠在一塊一人多高的玄武岩旁。零翻身爬上大石,伸過手去拉海砂。海砂又是不信任又是憎恨,零不由笑道:"只要你話少點,我其實是個正人君子。"

  "你是野蠻人!"海砂大叫著握住了他的手。

  零將她拖上來,興致很高地準備再和她說上幾句廢話,卻被來自遠方奇妙的聲音吸引住了。

  同樣,他的聽力也很好,山脈後湖面上的漣漪,竹間泥土裡的蟲叫,想聽的不想聽的,都能聽見。

  此刻吸引住他的聲音,來自河道未知的前方,很遠很遠的地方,轟隆隆悶悶的響聲,好像火車快進站時鐵軌上的震動,又像深夜裡腦袋裡的耳鳴。

  零循著那轟隆聲向河的盡頭望去,只看到一道蒼白的線出現在水天交界的地方,不停地微微顫動,好像沙漠裡的海市蜃樓。種種跡象表明在河的一端正有一道翻天覆地的浪向河的另一端奔流過來。

  零尋思著,這難道也是這個Matrix的考驗之一?但他和海砂已經上岸了,即便那道白線真如他的猜想是一次洶湧的潮汐襲來的徵兆,對於他和海砂而言也沒有任何傷害了呀。

  "快點上去。"

  儘管如此,零還是覺得一切小心為妙,邊說邊將海砂托舉上一塊更高的岩石。

  對危險茫然不知的海砂本能地聽從他的命令,費力地爬上身後巨大的黑色玄武岩,接著又借著零的肩膀爬上另外幾塊,直到最後一塊。

  她撐著身體幾乎貼在石壁才攀上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純黑石塊堆積出的世界。

  他們立足的港口是懸崖腰部的一塊不足十平方米的空地。

  放眼望去,空地的左右上下到處都是一片焦黑,仿佛青銅灌注而成。太陽的顏色在黑色大地的襯托下也變得純白,無力地與大地對應著。

  唯一的通道,好像只有前方黑色玄武岩的懸崖中間一條筆直向前、巨斧砍鑿出來的天塹小路。

  "這就是希臘神話中的青銅時代嗎?"

  零在她之後爬上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四下掃視了一番:"我不太相信希臘神話。就玄武岩而言,應該是天火毀滅大地文明之後,第三個太陽紀的結束,也是第四個太陽紀的開始①。"

  "嗯。咦……"潮聲逼近,海砂也終於聽到了它的呼嘯聲。她遲疑地探向身後的塞納河,遠方那道纖細白線已經翻騰著變寬了很多。

  "那是什麼?"

  零想說"想不到你的生存常識水準也這麼低",還沒來得及開口,胸口就好一下絞痛,冰冷而急促。

  他立刻明白這是又一個人闖入了他結界的信號,而且不用過多思考他就能猜出闖入他結界的人是誰。

  有能力挑戰他的只有那個擁有二級能力的白癡棒球手。

  再望那道越來越粗、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白線,他恍然間明白過來,這果然是一次計算周密,甚至預料了未來因素的考驗。

  就跟小白鼠試驗一樣,每一步,過去、現在和將來都在人類的控制之下,就像一個迴圈的圈,只能服從,沒有改變的可能。

  海砂面對零急劇變化的表情,依舊很茫然。

  "一群傻瓜!蠢貨!"

  零在心裡罵,但這個時候不是咒駡發洩和感歎人生的時間,他沒給自己太多時間考慮,半理性半感性地做出了安排。

  他走到岩石邊緣,看了一眼,他們此刻高出河道已經有近二十米的距離,站在這裡應該不會受到潮汐的傷害。那麼就只剩下一個麻煩了。

  他轉身把海砂往里拉了幾米,神色凝重地吩咐道:"我沒時間跟你解釋,我要進入河道往回走,去找透。你在這裡等我,我不回來,一步都不要離開,知道了嗎?"

  "透也進來了嗎?"

  "是的,這個以後細說,我要你做什麼,你知道了嗎?"零吩咐著,雙手緊

  緊地抱著海砂的肩膀。

  "我知道了。"他手掌的力度讓海砂不由心驚。

  "好。"零正準備離開,轉念更加握緊了她的肩膀,"我要你發誓。"

  "什麼?"

  "發誓聽我的!你從來就沒按我說的去做過!"

  "好。"零的樣子讓海砂不能拒絕,只能點頭支支吾吾地說道,"如果我再不聽蒼禦零的話,就變豬!"

  什麼亂七八糟的,零心想:沒時間再教導她如何發成人點的誓了。再叮囑了一句後,轉身走到崖邊,沒有一絲猶豫,隻身紮入了河中。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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