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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哦。"海砂鼓起勇氣推開了門。沉重的木門在她走出鐘室之後,在她身後砰的一聲合上。

  第一次,和成年男性獨處;第一次,和他獨處。

  被木門的閉合驚起的教堂鴿撲哧撲哧的飛翔聲,更襯得樹林中的塔樓格外安靜。海砂的心臟猛烈地搏動著,她甚至以為這心跳聲大到能傳遍全島了。

  零沒有如那天一樣包裹在一片黑色之中。這一次他隨意地穿了件白T恤和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他很高,似乎比180釐米的透還要高出許多。也許是太高的原因,他看上去有點偏瘦,但他並不虛弱,而是一種充滿力量、年輕男性才有的緊繃質感。

  海砂猛然意識到,她的視線已經在零身上停留得太久了,久到完全沒有女生該有的矜持。

  "呵……"零低頭笑了一下,似乎很習慣於異性的傾慕,伸手從褲口袋裡掏出一包香煙,拿出一根點燃,然後在騰起的藍色煙霧中抬起眼簾,盯著海砂。

  "你到這裡來不是為了看我的吧?"

  "不是!當然不是!"

  海砂沒有想到他會吸煙,她是最討厭吸煙的男孩子的。但對他,她奇怪自己不論怎樣都沒有辦法去討厭他,這難道是因為他的眼睛?

  "有話快說。"

  海砂又遲疑了許久,零不再有心情和她對望,冷漠地別過身去,望著遠方獨自吞吐著淡色的煙圈。

  "那個……"海砂兀自向前兩步,"如果沒有爸爸,你真的活不過40歲嗎?"

  "好像是這樣的。"零淡淡地答道。

  海砂沉默了,而且又沉默了很久,只是這樣無聲凝望著零湮沒于碎裂藍煙中的背影。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零將吸剩的煙頭熄滅,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對海砂說道,"沒有的話,就再見吧。"

  說著他起身要走,海砂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他的手臂冰涼而結實,肌膚的接觸立即讓海砂羞紅了面孔,她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零停下了腳步,又笑了,還是那般地譏諷戲謔:"你到底要怎樣?你有那麼多時間來浪費嗎?"

  "請你帶走我吧!"

  海砂不敢相信這是她在說話。

  零愣了一下,饒有興趣地冷笑道:"我沒聽清。"

  "我說……"海砂咬牙抬起頭來,堅定不移地注視著那雙紫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沒有一個光明一族二級能力者的生命,你就活不過40歲,我的全部都可以給你,什麼時候你需要都可以!沒有契約也可以。不要傷害爸爸,也不要傷害你自己。"

  "是嗎?"

  零很久才說出這兩個字。而他說完這兩個字之後,不到0.01秒的遲疑,便一把將海砂拉了過來,拉進他的胸膛,用他長而有力的臂膀牢牢鎖住她,抱起她,壓迫得海砂幾乎窒息。

  抱緊她之後,吻了她。這般猝不及防、這般粗暴、不容妥協,要將她壓碎、將她溶解般,擁抱她,吻她,完全不顧她的任何感受,攻擊式的強吻。

  沒有給她任何時間思考和反抗,沒有理會她身體和心理的感受,就侵佔了她最寶貴的初吻的男子,難道就是那個讓海砂忍不住落淚,忍不住每日每夜地擔心,忍不住最終要犧牲自己去挽救的人?

  強吻帶給海砂的更強烈的感受,是對她的善良最難堪的侮辱!

  "這個破塔樓,我都看了上百遍了……"

  透的聲音從塔樓底層傳來,海砂感到零的手臂在她身上撤去了力氣,她趁機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啪"的一記耳光,零面頰上立刻浮現出斑斑微紅。

  "這也是你第一次扇男人耳光吧,加百利小姐?"

  零蹭去浸出嘴角的鮮紅,瞳孔裡是冰寒入骨的麻木:"哼……連吻都如此吝惜,又何談生命?女人啊,你的名字就是脆弱!"

  零轉過身,姿態決絕地走下塔樓,再也沒有多看海砂一眼,多說一個字。從另一邊登上塔樓希望室的透,看到這一邊涼臺上的海砂,欣喜地叫了聲,沒有回應,便急匆匆地奔下去,從倒數第二層的觀星室穿過來,跑到上樓梯處正好遇上了下樓的零。

  "蒼禦零?你還在這裡嗎?"

  對周圍缺乏觀察力的透,數日來都沒有見到過零,所以才會有這樣驚訝的問話。

  零抬眼望了他一下,別有意味地冷笑道:"我還不打算走。"

  "啊?"透遲鈍地感應到他之前問話的不妥,連忙擺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這麼多天來都沒有見到過你……"

  "行了!"

  零浮過一絲厭惡的表情,但旋即就平靜下來,靠在樓梯上,饒有興趣地問透:"你知道神是怎麼看這個世界的嗎?"

  "啊?"

  "神是從空中來看這個世界的。"零說完,微笑著推開透,走了下去。

  透疑惑地重複著他的話,慢慢走上塔樓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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