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青春(80)_小丑魚

八十

　　有時候，我們認為流於表面的東西一定能反映內在，可卻忽略了一個人的決心，會改變所有的現狀。比如阿木，比如喬梁，比如蕭肅，比如玲子，比如我。

　　所以這就堅定了我要離開這裡的心。我想去外面看看。

　　過完年，我就要走了。安紫在初一的時候來了一趟我家，她看著我哥，兩個人都沉默以對。安紫說，我過完年就要去日本了。

　　我哥沒說話。

　　她說，我朋友在那裡開了個公司，讓我去幫忙。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我哥看著地面。所有人都期待他把安紫留下來。可他過了很長的時間，才緩緩的說，一路順風。

　　安紫就笑了，她有些釋然。她說，或許，我們一開始就把關係定義錯誤了，假如你是一個朋友，我想會是一個很不錯的朋友。一切都進行得太快了，還來不及我們做出反應，就滑向了終點。

　　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就躲在天臺上抹眼淚。她說，走了吧，都走了，你要走，安紫也走了，就剩我一人兒。

　　我就走過去攙著她說，看您這說的，我哥還在呢。再說了，我不是還要回來嗎？說不定逢年過節的，我就回來給您一驚喜了。忽然出現在您面前，大叫SURPRISE。

　　老太太就看著天說，其實年輕的時候出去闖闖也挺好的，要是能找到一對象就更好了。當年我和你爺爺就是自由戀愛，他在一看熱鬧的人堆中把我看中了的。

　　事到這個地步，我終於明白了我那麼八卦，一雞凍就臉紅脖子粗的，原來有著這麼深的淵源。

　　全賴遺傳。

　　6

　　在我上飛機的時候，我收到了很多祝我一路順風的短信。

　　其中有蕭肅的，有何保定的，還有一個陌生號碼的。我知道那個號碼是喬梁。我以為自己在丟了手機之後，忘記了那個號碼，可當再次看到的時候，發覺自己還是沒有忘記。

　　卞小冰站在登機口打了我一拳，她說，以後常回來，你這該死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現在就只剩我一個人了，你實在太沒良心了。

　　我說，你這話太有歧義了。我沒走，我活得好好的呐。要不我也學蜜雪兒，忽然想起你們了，就搭個飛機回來。

　　她就哭了，抱著我眼淚鼻涕都掉了下來。

　　我哥說，你們女人真是眼淚多。

　　我也給了他一拳。我說，我走的這段時間裡，你別和蜜雪兒搞上了。我可是警告你，你要是品位這麼低俗的話，我從此都不見你。你等著安紫回來吧，老太太就認定安紫了。

　　他這次就沒說話，沒叫囂著再也不可能重婚了。

　　我就想，這或許是這麼多壞消息裡，比較好的一個兆頭。

　　上飛機的時候，我就沖他們揮了揮手說，你們看著吧，我會再殺回來的！

　　你可以說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也可以說這是一個悲劇。我們覺得值得歡喜，是因為我們還有故事可以發生，還有好的故事可以講。但覺得是悲劇，則是繞了一圈，到最後，仍舊是孑然一人。

　　這沒有白費力氣，因為我們都得到了不少回憶。

　　曾經經歷過的，歷歷在目。

　　去四川的時候，接待我的是一個老早就調過來的業務員。他對我伸出手來說，久仰，我早就聽總公司說了你的名字了，聽說你所到之處，人們都能被你調動得滿腔熱情。

　　我受寵若驚的伸過手去。我說，我哪兒有這麼大的能耐呢？

　　他帶我去公司給我安排的宿舍，一路上，他問我說，聽說你是主動要求過來的，而且聽說你是因為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才離開總公司的。

　　我說，看不出來你也是個八卦之人。

　　然後我們都笑了。

　　他說，其實我當初離開北京，也是主動申請的。

　　我好象嗅到了一點八卦的味道。於是我就兩眼放光的問他說，那你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說，北京太大了，讓我看不到盡頭。你看過一部電影嗎？叫海上鋼琴師。裡面的男主角在一艘豪華遊輪上出生，一直到死，他都沒離開過那條船。他說他害怕上岸，因為他看到綿延不絕的城市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盡頭。

　　我就得意了。因為我就剛好看過這部電影。

　　青春也不會有盡頭。我們講著別人的故事，卻忘記了自己也有故事。

　　別人的故事，總是有結尾，可我們自己的故事，怎麼可能講得完呢？

　　只要活著，總是有故事可以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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