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而複始(94)_趙乾乾

九四

　　趙泛舟轉開門，周筱已經睡了，用被子把自己從頭到尾都裹得嚴嚴實實的，也不怕悶著。他輕手輕腳地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趙泛舟把周筱的被子往下拉，讓她的腦袋露出來，然後把被子掖好。他坐在床沿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去客廳坐著，邊擦著頭髮邊想怎麼哄她。

　　趙泛舟回到房裡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爬上床，發現他老婆又把被子卷成一團了，只得把被子從她身子下抽出來，掀開，躺了進去。被窩暖烘烘的，都是她的味道。

　　周筱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無意識地挪了一下，軟軟地貼入他懷裡。

　　趙泛舟在客廳呆久了，身體冰冰地滲著寒氣，睡夢中的周筱窩了一會兒，覺得不舒服，又翻了個身要挪開，趙泛舟不樂意了，緊緊地扣著她的腰，讓她大半個身體都趴在他身上。

　　她的頭髮垂在他的脖子旁，癢癢刺刺的；呼出的氣也是，暖暖的，都噴在他脖子上。他難受地動了一下，早知道就不摟著她了，現在她又睡過去了，小手還貼在他胸口上，溫香暖玉在懷，想挪開又捨不得，不挪又實在是……

　　歎了口氣，情人節他為什麼會淪落到要禁欲的地步？

　　趙泛舟是被陽光曬醒的，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床上只剩他一個人了。

　　「周筱。」他啞著嗓子叫了一句，沒人答應。

　　他下了床，走出房門，四處看了一下，都不在，心就沉了下來，再抬頭看看時間，九點多了，原來是上班去了，這脾氣鬧得，連叫他起床都不願意了，存心讓他上班遲到。

　　反正遲到是遲到定的了，他打了通電話回公司，然後乾脆就進廚房熬粥了。早餐一向都是他在買的，所以早餐她應該是沒吃的，真是的，再怎麼鬧也不能餓肚子啊。

　　一個小時後，趙泛舟在周筱公司樓下給她打電話，「早餐吃了嗎？」

　　「沒吃。」

　　「下來，我在你公司樓下，給你帶了早餐。」

　　「不了，都快可以吃午餐了，還吃什麼早餐，我今天很多事做，走不開。」周筱關掉論壇的流覽視窗，她今天閑得要死，壓根兒沒事做。

　　「聽話，下來拿，不然我拿上去給你。」趙泛舟好脾氣地哄著。

　　周筱撇撇嘴，「好吧，我就下去。」

　　下了樓，周筱拎了保溫壺就要往上走，趙泛舟拉住她，「真的要和我鬧脾氣？」

　　「誰和你鬧脾氣了？說了我很多事做。」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就一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地痞。

　　「好好好，你沒鬧，下班我來接你？」他好笑地說，揉揉她的頭。

　　她躲開他的手，「我自己坐車回去。」頓了一下，「晚上我加班。」

　　「我等你啊。」放開拉著她的手，「我先回去上班了，你是故意不叫醒我的。」

　　走了？完全沒給她拒絕的餘地，而且臨走還埋怨了她一句？周筱氣惱地瞪著他的車絕塵而去。

　　周筱喝完粥之後就昏昏欲睡，對著電腦直打瞌睡，張姐進辦公室的時候拍了一下她腦袋，「可以吃午餐了。」

　　周筱抬頭就對著張姐圓滾滾的肚子，嚇了一跳，「張姐，沒事別端你的肚子出來嚇人。」

　　「什麼端？這麼難聽，以後小寶貝出生了你可別賴著要他叫你阿姨。」張姐說。

　　「沒事兒，叫我姐姐就好了。」周筱笑，「不然叫我乾媽也成。」

　　「你倒想撿便宜，自個兒生去。」張姐推推她的腦袋，「你也加緊吧，別到了人老珠黃生不出來。」

　　周筱無語，她哪裡像快人老珠黃的樣子了？

　　「你們家避孕的事是誰在做？」結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樣，說話快狠准。

　　周筱臉紅了一下，諾諾說：「他啊。」

　　「那你們有什麼計畫？」張姐還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

　　「沒說過。」她哪裡有想那麼多，趙泛舟說她像個孩子，再製造一個孩子出來還得了？

　　「這樣啊？我看你最近老犯困，該不會是有了吧？」張姐恍然大悟似的說。

　　晴天裡一聲響雷，周筱被雷得焦焦的，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張姐見她半天沒回應，挺著大肚子走了。

　　周筱抖著手計算自己的生理期，半天算不出來，一心急，也忘了在和趙泛舟鬧脾氣，拿著手機就打給他。

　　「老公。」可憐兮兮地叫著。

　　「怎麼了？」批著檔的趙泛舟手一抖，在上面劃了長長的一個道子。她平時不常叫他老公的，叫了准沒好事，而且又是這麼可憐兮兮的口氣。

　　「我……生理期是不是遲了啊？」她問。

　　趙泛舟瞄了眼桌上的檯曆，奇怪地問，「沒啊，還有一個星期呢，怎麼這麼問？」

　　「還好。」她明顯地松了口氣，「都是張姐啦，嚇我，說我犯困就是懷了。」

　　「這樣啊……」趙泛舟沉思了一會，「保險起見，我過去帶你去醫院檢查，你先請假。」

　　「啊？哦好。」她又開始緊張起來。

　　放下電話，趙泛舟倒是笑了，他安全措施做得滴水不漏，哪能有什麼差錯啊？倒是她自己傻，她本來就愛睡覺，尤其是春天快到了，春困犯得比誰都厲害。但聰明如他，當然知道機不可失的道理。

　　從醫院出來，周筱整個人虛脫掛在趙泛舟手臂上，還好還好，有驚無險。

　　「沒事吧？」趙泛舟很擔心地看著她，「我知道你沒懷上很失望，但我們還很年輕，有的是時間，別著急。」

　　周筱被他的話堵得死死的，哪裡好說什麼，總不能說我現在還一點都不想生孩子吧，顯得多沒母性啊。

　　周筱已經是請了假，再回去上班也算不了全勤，乾脆就讓趙泛舟送她回家。趙泛舟說不如逛街去，然後兩個人就真的無所事事地在百貨裡逛。

　　周筱逛著逛著，覺得不對啊，趙泛舟咋來拉著她就往兒童區跑，逛衣服也逛兒童服飾，逛書店也逛童話區，不然就逛什麼玩具區之類的。

　　她看他那興致勃勃的樣子，斟酌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說了：「老公。」

　　「嗯？」在津津有味地看著育兒經的趙泛舟抬眼看她。

　　「我們可不可以……」她吞了一下口水，「可不可以過幾年再要孩子，我還沒準備好當媽媽。」

　　趙泛舟定定看了她幾秒，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放下手裡的書，轉身牽住她的手說：「你還沒準備好我們就不要，現在我們去逛別的吧，你不是說想換掉餐桌，去傢俱區看看吧。」

　　周筱任他牽著亂逛，不時瞄到他露出失望落寞的表情，但他對著她說話都是笑笑的，溫柔得要死。哎……這麼貼心的老公，她昨天還跟他慪氣，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想著，她甜甜地膩向他，「我們去買菜吧，我燒飯給你吃。」

　　趙泛舟笑著摟過她的腰，「好。」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裡之城，七裡之郭……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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