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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童言像是想起什麼,把棒棒糖胡亂塞給靜靜,示意給她解饞,然後很自然地靠在桌子上,反手摸到淺藍色的手套,放進了抽屜裡。

  這兩副手套是一對的,是他送的新年禮物。

  「你們宿舍……一直這麼亂?」班主任清了清喉嚨,問得很隱晦。

  童言環顧宿舍,那兩個人臨走收拾完,扔下了一個爛攤子,拖鞋橫七豎八,不穿的衣服就搭在椅子上,還有個暖壺是開著的,瓶塞扔在桌上,水壺裡的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灌進去的……「她們走得急,沒來得及收拾。」

  她說完,匆匆把幾件衣服放進沈遙衣櫃裡。

  這完全是放假前的原生態場景,平時早習慣了,可被兩個男老師這麼看到還是很不妥的。尤其其中一個還是他。

  班主任估計從來沒進過女生宿舍,說了三分鐘就站起來,說要去看看其它宿舍。靜靜和班主任出門時候,顧平生很平淡地讓他們先走,自己要去院辦。童言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很禮貌地說老師再見後,虛掩上了門。

  不過十秒,門又被推開,她站在原地,笑嘻嘻看著顧平生反手關上門。

  他微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手真冷。

  童言被冰得咧嘴,卻沒躲開:「外邊這麼冷?」

  「你手機沒開機?」他忽然問。

  「不會吧?」童言轉身就要去拿手機,卻被他拽住,一把抱起來。童言怕摔下來,摟住他的脖子,兩隻腿環住他的腰,像是個樹袋熊似的掛在了他身上。

  「不用看了,你手機肯定又沒電了,」他繼續說,「我在外邊站了一個小時,被你們班的學生輪流追問考試成績,你就不好奇嗎?」

  「聲音小一些,只有一層門,」她怕門外有人聽見,低聲說,「追問也沒問,你肯定不會給我網開一面的。」

  他笑起來,酒窩很明顯。

  「不過,我對你的課很用功,」她信心滿滿地看他,「肯定是90分以上。」

  「94。」他果然壓低了聲音。

  「真的?」

  「真的,」他邊說著,已經邊走到裡邊,把她放到了書桌上:「我特意重新算了一遍分數,的確是94。」

  「特意重新算了一遍?」

  他嗯了聲:「你別忘了,剛開學的時候在我課上,連『商事仲裁』的概念都不會……」

  因為怕門外有人聽見,聲音都很低,他邊說著,邊去看她桌上零零碎碎的小擺設,饒有興致拿起個粉色的相框。這是童言自己做的相框,貼了七八張大頭貼……顧平生看著一張齊耳短髮的,問她:「這是你多大的時候?」

  「十三歲,就是遇見你那年。」

  他隨手揭下來,拿出錢包。

  裡邊有一張顧平生的照片,他就把這張照片黏在了上邊。童言有些好奇,拿過來看著照片裡的他,抬頭問他:「這是你在倫敦大學的?」

  「是賓法,在遇見你的那年。」

  她點點頭,又低頭仔細去看那時的他,淺白的牛仔褲和深藍polo衫,手臂上還沒有刺青……應該是在他媽媽去世之前的。

  童言把自己的大頭貼又拿下來,遞給他,照片卻留在自己手裡:「送給我吧?」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後來兩個人在市區吃了些東西,他特地把她送到了火車站。

  快過年的時節,火車站人山人海,她怕讓那些一起走的同學看見他,只能和他在火車站門口個不起眼的角落告別。

  上了車,有人八卦地問了她一句:「童言,剛才好像看見你了,你男朋友送你的?」

  童言含糊嗯了聲,坐下來。

  車廂裡站著坐著的,都是眼熟的人。表現的異常亢奮的都是大一大二的學生,大三以上的人相對安靜了很多。她身邊坐著幾個大四的學生,都在說著找工作的事情,最經常提起的詞就是「四大」。

  「四年前我剛進大一的時候,還是『五大會計師事務所』,」面前管理學院的人笑著回憶,「後來就在那一年有一家出事了,變成了『四大』。那時候覺得這個詞真遙遠,後來找工作了才發現離自己這麼近。」

  「是啊,這一年宣講會都聽的麻木了。」

  「童言,你該實習了吧?」忽然有人問她。

  童言點頭:「還有一學期就實習了,還不知道去哪裡。」

  高中時只覺得考上大學,就完成了所有的任務,可是匆匆忙忙讀到大三了,才發現學生時代就要這麼結束,接下來的日子,還沒有方向。

  到後半夜時,很多人都睡著了。有個大一的小男生,很藝術青年地背了個吉他來,被幾個興奮的女生圍著,輕彈起了曲子。

  火車獨有的氛圍,讓這樣的場景顯得那麼浪漫。

  她看著窗外的漆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陸北也是這樣。那年的新年晚會,每個班級都在各自熱鬧著,偏他就背著吉他進來,說是要給老婆的娘家人拜年,惹得班裡所有人一陣混亂起哄,幾乎掀翻了整個高中部……

  後來她就覺得有趣,跟著陸北學了很久,卻只會幾個自己愛唱的曲子。

  天分這種東西,絕對強求不來。

  小男生似乎換了個曲子。

  童言看了眼手機,已經淩晨三點多了。他應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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