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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番外 我最愛的孩子 若薰外傳

  夏天的教室裡總是特別難熬,教室裡轉著兩台大吊扇,靠中間的位置,那裡坐的都是好學生。像我與夏玨這樣被班主任老胡喻為「教學史上的恥辱」,只能乖乖的坐在倒數第二排的窗邊,夏天吃火鍋,冬天吃冰棍,瀟灑得很。

  這是1998年的夏天,我與夏玨趴在三樓的陽臺上啃兩毛錢一根的老冰棍,課間的廣播裡播放的是湘江的水位,讓同學們不要聽信謠言,安心學習,聽老師統一安排。

  夏玨笑得很壞說:「這個播音的劉嵐是我初中同學,你跑去她們班吼一句,大壩垮啦,她絕對第一個哭著往嶽麓山上沖。」

  「她聲音挺好聽的。」我的評價比較中肯。

  「得了吧,這聲音也叫好聽?我鄰居家那個小朋友才是色藝雙全,聲音好聽得能讓全班女生骨頭酥半邊,沒見識,出去別說你跟我混啊。」

  「哈,不是吧,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家鄰居,一個鼻涕蟲小胖子,哭起來倒是挺驚天動地的,挺有男子氣概。」

  夏玨只是笑了笑,把吃了一半的冰棍從窗戶口扔下去,接著便聽見一聲慘叫——「我靠,樓上的誰扔的,有毛病啊!」我倆對望一眼,灰溜溜的往教室裡鑽。上午的課程很是無聊,起碼沒我喜歡的語文課。上數學課時打盹被眼尖的老胡抓住,在眾人「祝福的眼光中」,我去樓道裡罰站看風景。

  這種程度的體罰我已經習以為常,口袋裡也經常備著一本言情小口袋本。樓道裡的風吹過泡桐樹的葉子,又灌進樓道,空曠又安靜,我盤腿靠著牆坐下來看小說。這種書在校門口左轉的巷子裡出租,兩毛錢一天,被同學們親切的稱為小黃書。

  這種臺灣言情書不僅女生喜歡看,男生租得也很起勁。往往出租屋剛進了新書,便被男生們眼疾手快的借走,等書還回來到了女生手裡,通常看到某些激情部分便會換來一聲哀號。大多數女生都是咬牙切齒一番便忍氣吞聲,只有夏玨會氣得摔桌子打板凳的:「哪個孫子撕的,給老娘還回來啊!」

  作為和她共進退的狐朋狗友,她丟人,我總是跟她一起丟。

  可是罰站卻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這讓我有點憤憤不平。

  無聊地翻著缺頁的小說,隔壁的教室門打開了,英語老師的中式口語傳出來又被隔斷,我不經意得扭頭看了一眼,對上一雙黑色的溫潤的毫無攻擊性的眼睛。他的手還搭在門把手上,懷裡抱著一大摞的作業本,身材很是挺拔勻稱,看見我也有點意外。

  這個男生我是知道的,應該說全校應該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他。

  且不提他那傲人的成績,單是修養和長相,便很容易讓人過目不忘。他是個只能用「美人」兩個字來形容的男生,美麗的人,美好的人,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乾淨斯文,頗有距離感。如果非要挑他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顧若薰從來沒交過女朋友,甚至對女生的追求頗為冷淡。於是整個年級的男女八婆們都在瘋傳,顧若薰不喜歡女生,那就一定是喜歡男生啦。

  幾秒後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看,回過神來也有些不好意思。顧若薰稍稍點下頭,嘴角揚了一下,很有禮貌。

  下課後我腦子暈乎乎的對夏玨說,我看見顧若薰了。夏玨翻著白眼說,我天天都能看見顧若薰。這傢伙一定在認為我在吹牛,於是我雲淡風輕的詛咒她,今天放學回去時最好被洪水沖走啊。夏玨抬腳想攻擊我的小腿,被我拉住馬尾一聲慘叫。

  因為最近不太平,所以不用上晚自習,阿姨做飯也不這麼勤快了,一進門就看見她織那個已經織了兩個月的毛衣袖子。我扔書包,踢拖鞋,阿姨趕緊制止我說:「萱萱,你媽媽下午打電話叫你過去那邊吃飯,今天是蓧蓧的生日,你收拾一下快點過去。」

  「慘了,我媽每次都搞突然襲擊,我答應館長今天幫他陪練呢!」

  「自己弟弟的生日都不記得,你也好意思說!」阿姨頗幸災樂禍。

  「行啦行啦,我這就去趟道館請假,然後就飛奔到林家。」

  我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急匆匆的跑出門,將阿姨那句注意安全拋在耳後。父母離異的孩子就是這麼一點兒煩人,有什麼事還要兩頭跑。關於我父母的愛情故事,說起來也很俗氣。他們那個年代經過介紹認識,家庭和人品都不錯,又知根知底的,就結婚了。婚後也過了幾年甜蜜的日子,可是很快就發現對方不是適合自己的人。

  當時可憐的幸月萱小朋友已經三四歲了,為了孩子的幸福,他們勉強把家庭經營得又強大又完美,可是畢竟是有縫的蛋,時間長了,裡面也就爛了,臭了。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母親跟她的男同事,一個主任醫師,一個護士長,長久合作便生出感情來。

  我記得很清楚,從民政局拿了離婚證回來,我爸笑得跟朵花似的,說,以後還是朋友啊。

  因為一個孩子,兩個人在這段婚姻裡都有點筋疲力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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