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粉豬追白馬(37)_許志慧

三十七

　　所以，就算是在一個大學，她也會儘量避開。好幾次，在食堂裡、在圖書館的過道上，在揚著沙塵的籃球場上，明明看見了顧小白馬，她也只是閃過身去。

　　偶爾躲不過去，也儘量背過身去。每每這個時候，看到顧小白馬頓下腳來，一副冷淡淡的樣子，她就不禁歎息。果然這樣猥瑣的自己，估計他是連看也不願意的。可是，明明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避開他了啊！

　　偏偏今天面對面地碰上了。

　　"還有麼？"將紅白藍塞進車肚，顧連城抬起頭，微眯著眼睛向著窗口的蘇素，"還有，就都塞進去。"

　　陽光將他的影子照得更加修長。進了大學以後，不再穿校服，普普通通的一件煙灰色的毛衣，卻被他穿得帥氣無比，再加上那冷漠的氣質相比剛見過一次面俊美無比的花花同學，蘇素似乎更吃顧同學這一套，真是男的不壞女的不愛。

　　不能看了不能看了……蘇同學從視窗縮回身體，眼觀鼻，鼻觀心，只向著窗外探出一小截手去，輕輕地擺了擺，口乾舌燥地低低回答："沒有了，沒有了……"

　　再也沒有了 ……

　　咚咚咚，一陣雜亂的聲響後，幾個年輕人放完行李，就都上了車。因為乘車的人極少，所以大家坐得都很寬鬆。偶爾坐在一起的，也是些年輕的情侶，交頭接耳，很是甜蜜。

　　蘇素習慣性地將外套罩上臉，開始長途深眠，因為只要不看到就應該沒事了。

　　"過去一點，讓個位子……"

　　啊？怎麼會？真的是他的聲音，難道是幻覺？

　　蘇同學一把扯下罩在自己臉上的衣服，向身旁看去，果然是顧小白馬。他正扭頭看著自己，黑眸低垂，依然是冷著一張臉，語氣好像命令一般，不帶有一點溫度。

　　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他從來不探究自己這種心理的根源所在。在學校裡也是一樣，每每看到有她出現的場合，他就不自然地越發冷淡起來，可是看見她面無表情的躲閃過去，他的心又會不自覺地惆悵起來。

　　"你不會自己找座位？"真是奇怪了，明明空座這麼多，他卻偏偏選擇和自己坐得這麼近。

　　"麻煩。"

　　啊？坐在自己身邊豈不是更加麻煩？蘇素咬咬唇，指著座位底下凸起的一塊，"顧同學，這裡坐著不舒服。"

　　沒有人喜歡坐在凸起的座位上，何況是長腿的顧小白馬，那就意味著他要蜷起腿來坐，或者別過身子去坐，無論哪一種情形，都不會很舒適。

　　"嗯。"顧小白馬淡淡地應了一聲，並沒有走開，而是徑直坐下，將腿縮起靠在椅背上。肩膀幾乎緊挨著蘇素，車子開起來的時候，只要一偏頭，就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青草香味。

　　真是奇怪的男人！蘇素將衣服重新蒙上頭，自己從一開始就捉摸不透他的心理，現在離得這麼近，更沒有理由揣摩顧小白馬的變態心理了。

　　好吧，隨他去吧，從哪摔倒的就該從哪爬起來，然後才能去尋找新的目標，翠絲同學的警告盤旋於耳。蘇同學深吸一口氣，重新調試好心態，打算堅持做回路人甲。

　　"你一個人回去？"顯然顧小白馬並不識趣，直接忽略擋在蘇素頭上的衣服，居然搭訕起來。只是聲音依然是冷冷的，連名字都不帶喊。

　　顧小白馬見蘇素沒有反應，沉默了。

　　好一會兒，蘇素突然扯下蓋在頭上的衣服，忍不住問："你也是一個人回去？你不怕SARS?" 實在好奇，居然有和自己一樣不怕死的！

　　顧小白馬的眼神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幾乎同時，一種欲言又止的神態出現在他的臉上，有別于以往的冷峻。他該怎麼回答？如實說是因為老鄉告訴他，她一個人堅持要回去而放心不下所以才跟來，還是撒謊說想家所以回去？

　　等不到回答，看到一向冷漠的顧白馬居然期期艾艾起來，蘇素好一陣沒趣。

　　唉！果然又被討厭了。什麼跟什麼嘛，沒事管人家什麼私生活。

　　"不好意思，顧同學，我有點困，先休息一下。"飛快地將衣服蓋在頭上，蘇同學徹底隔離了顧小白馬的眼神，自然也隔離了最後一眼他眸中的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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