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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我不知道小皮現在如何了,本來他是可以減刑的,因為他交易的毒品還沒有到要執行死刑的數量,可是我聽說,當時小皮沒有做任何辯解,從審問的一開頭到最後,他只說了一句話,他說,他賣了多少,我就賣了多少。我知道這個「他」是指我,小皮似乎從接受臺灣老闆要求的毒品交易後就心存愧疚,他一直以為是他的疏忽才會導致我和他同流合污,所以他不願意一個人減緩刑期,他要陪我一起死。那個時候,我的眼淚用很快的速度下墜,可是我卻開心地笑了,我想我是和這個講義氣的好兄弟一起上路的,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從某個意義上來講,我應該知足了。

  寫這些字的時候,天已經有些破曉了,很遠的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的顏色,我很慶倖,慶倖自己還能再最後看一次日出的樣子,等到最後的太陽爬到高處的時候,我就要離我的小布遠遠的了。我不知道人死之後會是個什麼樣子,究竟還有沒有靈魂出竅的說法,我倒是希望真能這般,那我就可以繼續留在你身邊,那樣我就能幸福,也能看到別人給你幸福了。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美,很美很美,美得我眼淚都會流出來。小布,請你忘記我吧,我現在形如枯槁的臉已經不值得你再度懷念,我很難過,浪費了你一年的時間來等我,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局。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個真心為你的男人,不要像我這般太衝動太頑固太經不起引誘。你雖然是株小小的仙人掌,但是那些刺根本保護不了你,你需要一個更牢固更可靠的肩膀來承擔外界的風風雨雨,而我,也真的是時候離開了。

  小布,我愛你。不管多久不管在哪裡,我都愛你,生和死都沒有辦法阻隔我對你的愛,你要記得,一定要幸福!
  另外,小皮讓我轉告你和昭安,還有鏈,他說你們是他這二十四年裡擁有的最有價值的財富。他會想你們的,希望你們保重。
  你的Jamfer
  二零零三年二月二十二日
  絕筆

  看完信的時候我已經泣不成聲了,我聲嘶力竭的哭,怎麼止都止不住。我沒有辦法相信這一切,我不相信我深愛過的男人已經在剛才永遠地離開我了,我更不相信那個一臉勇敢的小皮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就了斷了我們這九年來的情誼。我心裡頓時湧上來的一股罪惡感直直的把我吞噬,在Jamfer流著淚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卻和另外一個男人相愛了,而可憐的Jamfer卻依舊以為是他傷害了我讓我痛心疾首所以才不去看他不肯原諒他,他還以為我一直活在丹尼的死亡陰影中沒有辦法掙脫沒有辦法逃出來。

  我的手一松,白色的紙飄飄然地落地。

  「小布,你想幹嘛?」鏈看我下床趕緊扶住我。

  「讓開,我要去看Jamfer!」我朝他大叫。

  「你瘋了?你這樣的身體走不到門口就會撐不住,而且Jamfer兩個小時前已經死了,你去哪裡看他?!」鏈抓著我的手臂死活不肯放開。

  「我要去看他,求求你,帶我去,好不好?」我哭著跪在地上,鏈急忙把我扶正,然後我看到他猶豫了很久終於點頭答應我。

  「你先等著,我去問醫生拿出院條。」

  我嚶嚶地說:「好的。」

  再回來的時候鏈和蕭逸包括那個山羊胡醫生都一併兒地站在我面前,另外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穿著粉紅色護士服的小姑娘。

  「小布。」蕭逸輕輕地叫我。

  我低著頭沒有力氣抬起來看他的眼睛,此刻我心裡只有翻江倒海般的難過和內疚,我沒有辦法再面對他關切的目光。

  「丫頭,去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許激動,不然我們那麼久的努力很可能就付諸東流了。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大家,你必須答應我。」山羊胡醫生依舊用那種威嚴卻又不失溫暖的語調說。「這是語心,你一路上的緊急護理。」他指了指那個粉紅色的護士說。

  「謝謝你,醫生。」我感激的朝他看看。然後語心走到我面前幫我穿上外套,然後默默整理她自己的急救設備。

  隨行的還有蕭逸和鏈。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心情說話。只有語心一邊替我擦眼淚,一邊記錄我綁在手腕處的儀器顯示的數位。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說,「要堅強才可以,不要再讓那麼多人為你擔心了。」我看看她,然後點了點頭。

  蕭逸坐在副駕駛座上神情一片安寧,他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話,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窗外一掠而過的街景。鏈也如此,專心地開車,車子裡充斥著奇怪的壓抑的氣氛。

  我開始相信Jamfer的精神會一直

  §34.追隨我,我不必再害怕

  到了目的地之後,獄警卻不讓我們進去,我大聲哭著要求看一眼Jamfer的遺體,但是他們冷冰冰地拒絕了我的要求,把我關在一扇黑漆漆的龐大無比的鐵門外,任憑我再哭再鬧他們都充耳不聞。一個看起來更加精練一點的獄警透過鐵門告訴我們,被執行槍決的犯人是不允許被探視的,而且犯人一旦死亡,遺體是立即送到冷藏室等待火化的,沒有上面的批准是不可能進去看的。

  我順著鐵欄杆慢慢地下滑,然後蕭逸扶住我,我用輕得自己都快聽不到聲音一遍一遍地叫Jamfer的名字,雖然我知道這樣做也無濟於事,Jamfer是走了,真的走了,無論再怎麼做都已經沒有辦法再見到他了。令我感到難過和深深愧疚的是在Jamfer臨死前他都沒有得到我的原諒,他走的時候心裡一定難受極了,被自己深愛的人誤會並且知道這個誤會將永遠無法被澄清之後,我想Jamfer當時的心情一定是非常絕望和淒涼的,而當時,我在幹嘛呢?我在和另一個男人談什麼相親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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