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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我把脫得只剩下一條平腳褲的蕭逸從床上架到浴室,然後扶著他慢慢地浸到水裡,看得出蕭逸也很緊張,他的手死拽著那條短褲的褲腰,好像我是一色狼準備XX他似的,我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浴室裡的溫度很高,若大的一面鏡子都被水汽給覆蓋住了,蕭逸急促的呼吸一直響徹在我耳邊,我的手也微微發抖。

  ……

  §20.當外殼剝落的時候

  回到家的時候,都快淩晨1點半了,我伸直了胳膊和腿就著床這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睡著了的時候我做了好多個夢,但是很零星,像是很多片碎玻璃拼湊起來的那樣。我夢到我穿著衣櫃裡的白色婚紗,在教堂的紅地毯上等著另一頭的Jamfer向我走過來,很多人圍著我笑,還有小小的花童一直在我的身邊往天空上撒著紅色的玫瑰花瓣。新郎走過來挽起我的手,我溫柔地看過去,看到的不是Jamfer而是蕭逸,這一驚,非同小可,我就這麼站在地毯上僵直著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然後更諷刺的事情是Jamfer居然捧著

  一本厚厚的看似《聖經》的書一臉安祥地走到我和蕭逸面前替我倆主持婚禮。我這一嚇,就立馬給嚇醒了,可惜迷迷糊糊的居然又再次睡了過去,接下來的夢更荒唐,夢裡有個小小的孩子,一看見我就抱著我的大腿一個勁地叫我媽媽,我納悶這是誰家的孩子,順手就給抱起來一看,這孩子居然長著Anya的臉,我嚇得「咻」地一聲把孩子往天上一拋,頓時孩子就沒影兒了。最後我終於一身冷汗醒了過來,靠在床欄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心驚之餘還在琢磨那孩子給我拋哪去了,怎麼半天都沒落下來。

  做了這樣的夢能不鬱悶嘛我!要不是Paper把我房門敲得劈啪作響,我估計還困在夢魘裡一時半會兒清醒不過來呢。

  Paper今天穿得特清純,跟一女大學生似的,一條紡紗的雪白的吊帶裙垂到膝蓋下麵一點點,可愛又不失嫵媚,一舉手一投足都很幽雅。我在一旁琢磨著什麼時候也讓Jamfer帶我去澳大利亞住一陣,沒準兒再回到我可愛的家鄉的時候,我已經是一個氣質賣相素質全面提升過的上海人了!想到這裡我不禁暗暗竊喜。Paper大概是等了老半天見我不搭理她終於按捺不住了,於是毫不留情地伸手在我腦門上用力一彈,立馬把我的思想彈得粉碎。我非常警覺地命令我的魂魄收隊,轉而一臉媚笑地看著Paper等待她發號施令。

  「陪我去血洗美美!」Paper言簡意賅地宣佈了我的神聖使命後,不等我說句話就把我塞進洗手間,自己大搖大擺地坐床上看電視去了。

  我對著鏡子瞅了瞅,裡面是一張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很久沒有染過的頭髮已經從頭皮處長出了很大一截黑髮,看上去無精打彩地耷拉著垂在我的腦門兒上,留海長得都快把我那兩小眼睛給遮沒了。難道被惡夢圍困的無辜的人們都是像我這樣飽受摧殘的嗎?看上去就一被吸血鬼抽幹的料!

  我稀裡嘩啦地亂塗抹一把就算是梳洗完畢了,擰開門鎖的時候看到Paper那傢伙把我冰箱裡的伙食一鼓腦兒地拎出來攤滿了我一整個床鋪。我目瞪口呆看著她在我床上絲毫不顧忌地大嚼零食,滿床的屑屑,我心裡感歎了一聲「阿門」,看來澳大利亞並不是什麼好去的地方,我還是太平點守著我的上海城算了。

  「來,小布,穿這套!」Paper指指橫搭在椅子靠背上的一條裙子,朝我呶呶嘴。

  我詫異地走過去拎起來一看,我的媽呀!這是我這年紀的老太太能穿的嗎?整整一個裙擺的蕾絲花邊啊!!!我kao!

  「我才不要穿呢!我都二十三了,穿出去要被笑死的!」我抵死不從,耍賴皮。

  「你不穿也得穿,這可是我為你精心挑選的裙子,你不覺得和我身上這條很配嗎?」Paper義正詞嚴地站在我的床上,指著我的鼻子高聲呵斥我的不領情。

  我眼巴巴地以小人物的眼神打量著她,然後吸了吸鼻子裝成小媳婦的樣子開始脫衣服。

  如果你看見一美女咬著一嘴的食物,一手插腰一手指著你鼻子,像希特勒在世時那樣透著濃濃血腥味的話,我估計你的動作比我還利索。得!這不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嘛!

  看我著裝完畢,昭大美人開心地丟了薯片就來抱我的頭,一邊說:「哎呀,小布你什麼時候還真長成一女的啦!」

  我聽了哭笑不得,然後一臉嚴肅地告訴她我的性別,就差沒氣急攻心地翻我的戶口薄給她看以示我是真正的女兒身了!

  Paper笑得花枝亂墜,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一把便把我拽出門去,於是血洗的任務就正式展開行動了。

  看著Paper小鳥一樣一件件衣服拿在身上比劃的樣,我不由得想起了高中那會兒的時光,Paper第一次站在講臺上細聲細氣地說「我叫昭安。」然後就滿臉飛霞不好意思再朝台下那麼多頭顱多看一眼,羞答答的樣子卻一點也不造作和扭捏,看上去就跟一穿著粗衣的下凡仙子一樣乾淨可人。從第一眼起,我就發現了這個小姑娘的特別之處,所以一年多後的一天,當她伸出手說要跟我做朋友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吃驚,仿佛是我命裡必定遇見的人一樣。

  Paper是個安靜的女生,和我們班當時那些嘰嘰喳喳的女孩不一樣,無論她走到哪,好像都沒人會對她粗脖子紅臉大聲說話,連我看了都一心想照顧她把她含口裡,怕她受傷害,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經常以騎士自居,我告訴自己我得挺住,得擋在昭安的前面,得保護昭安。由於昭安的柔弱,所以鑄就了我的堅強,然而有一天,連結過我的擔子。於是我笑著放了手,把我最喜愛的女孩交給了我最喜愛的男孩,微笑著看他們並肩離開。感覺那時候的眼淚是甜的,雨一般下在心裡,淅淅瀝瀝的。

  看著眼前擁有燦爛笑容的昭安,我驚覺時光流逝的速度,我想在我們從不再是孩子那般大的孩子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有放手的理由了,就跟一位作家說的那樣「放給你天空,你就自由;給予你自由,你卻放棄了我。」或許世事就是這般難以捉摸,曾經的美好可能變成久年不解的詛咒,而過去的那些坎坷辛酸卻可以忽然變成你一路的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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