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夢(7)_趙洛瑤

七

　　而狄千雪，她也笑了。微仰著頭，看著漆黑的天空，安靜地嘲笑著他。

　　呵。這世上自作多情的人還真是不少。擔心？除了自己以外，狄千雪早已經不會對別人動用由這兩個字所組成的感覺了。

　　想著他剛才的話，狄千雪笑著，笑了好久，久到她已經開始覺得累了。看了看手上的表，輕輕地打了個哈欠。該回去了，可笑的事物總是無聊的，而無聊終須結束。

　　雨滴慢慢密集起來，落在身上是很涼很涼的感覺。慢慢地轉過身，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地消失。

　　"我要做……幸福……"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於是，狄千雪離開的腳步再次停止。慢慢地回過頭，平靜的面具瞬間粉碎。

　　她微笑，似乎……無聊的遊戲並沒有結束。

　　"你剛才說什麼？"

　　蹲在他的身邊，輕輕地問。她很想知道，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他對自己說了什麼。想知道，只是因為好奇。然而--

　　如果她沒有很好奇，如果她沒有再走回來，如果她沒有被他拉住手，或者，如果她根本沒有遇到過這個人，也許一切就不會是這樣的了。只是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如果，因為這個世界上若是真的存在如果的話，一切都有可能不會存在了。所以，當所謂的如果都被消除了，那麼剩下的就是必然了。而往往，必然就是註定。註定相遇的人，必然會有糾纏。就像他跟她，就像她自願地蹲在他身邊，自願地聽他用那種能讓人流淚的溫柔聲音跟她說：

　　"我說……我要做你的幸福……我要一直一直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要你做這個世界上……最輕易就能夠得到幸福的人……"

　　夜風，狂亂地在兩人之間吹過，然後，她的世界忽然在某一刻寂靜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聽夏……"

　　"聽……夏……"

　　"對……是聽夏……聽夏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忽然，一滴雨水落在了狄千雪的眼角。

　　"啪！"

　　細若無聲地濺開，然後，成片地流下。

　　"我說會一直喜歡你，就算你永遠都不會喜歡我，就算你永遠都會討厭我，我都會一直喜歡你，理由就是……"

　　蘇若輕輕地說著，輕輕地踮起了腳尖，嘴唇輕輕地靠在了聽夏的耳邊。

　　她說了什麼，除了她自己還有聽夏以外，誰都沒有聽到。所以，當蘇若的嘴唇離開了聽夏的耳邊時，也只有他們兩個的世界靜止了。

　　當時間再次開始流淌的時候，野外的風也動了起來。陽光下的葵花田裡，一對少年男女站在那裡。女孩拉著男孩的手，溫柔地笑著。而男孩，他的表情很複雜，好像在很仔細、很仔細地聆聽著什麼。

　　怦、怦、怦……

　　是心動的聲音，而他所聆聽的，應該就是這個聲音。

　　於是，那年，那個夏天，那個葵花田，那個絕美的少年，第一次對著那個穿著金色衣裙的少女心動。

　　……我要做你的幸福，即使你現在不需要，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站在你的身後。當你有一天忽然覺得寂寞，忽然很需要我這個幸福的時候，你只要回過頭，就可以很輕易、很輕易地得到幸福。我喜歡你，會一直一直很喜歡很喜歡，因為我要你做這個世界上，最輕易就能夠得到幸福的人……

　　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聽夏，狄千雪忽然覺得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瞭解自己。

　　竟然把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帶回了這個家！從沒想過自己的膽子竟然可以這樣大，看來，人類的潛能果然是有待開發的。不過，幸好側門的傭人不在，所以，她所做的這一切並沒有被發現。

　　看著窗外瓢潑的雨水，狄千雪在想，如果剛才就那麼把他扔在外面的話，他也許明天一早就會死掉了吧。

　　"我只是不想讓他死而已！"

　　換衣服的時候，狄千雪這樣跟自己說。只是，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會在乎別人的死活了呢？

　　望著熟睡的聽夏，無奈地歎了口氣。剛在沙發上躺下，電話就響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狄千雪以為自己的呼吸停止了。迅速地跳起來後急忙用被子把聽夏的身體整個罩住了。恐懼感讓她有點後悔帶回了這個麻煩。

　　遮蓋完畢後，快速地站在了鏡子前，撤去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包括驚慌。

　　"喂，您好，我是狄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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