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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他似乎也對茜伶微笑了一下。

  選手演講完後,評委老師在休息時間內根據得分評出了一二三等獎,他是二等獎。我和茜伶抱著一疊證書和獎品走上台,茜伶宣佈得獎名單,我負責發證書和獎品。選手魚貫上臺,從我手裡接過證書和獎品,輪到他時,茜伶把我手裡的證書拿了過去,親自遞給他,小聲說了一句:「祝賀你哦,加油。」

  他淡淡地笑一下,接過了證書。我接著把他獲得的獎品遞給他,是一本漂亮厚實的黑色封皮大筆記本,市場價大概15元人民幣左右。他掃一眼獎品,說一句:「我不要。」就轉身下臺了。

  我詫異地看著茜伶,她大方地說:「你留著吧。」好像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我只好把本子放在桌上,繼續給下麵的選手發證書和獎品。

  3

  寒假裡的時候,雪和我找了幾個關於中學生的採訪題材:一是中學生拍寫真集的潮流,二是中學生假期打工現象,還有一個是和教育局副局長關於素質教育的面談。她把採訪物件聯繫好以後,和我一起登門拜訪。

  「你看,這樣就不愁完不成任務了。至於三篇小報導,你已經交了周總理誕辰演講賽,只剩兩篇,我爸爸和零中校長關係不錯,隨時能弄到消息。」

  約寫真集和假期打工的採訪物件難度並不大,但是教育局副局長雪都能約到,我不由得對她佩服萬分。

  手頭有現成的材料,我不消一個晚上就把三篇都寫出來,交到了報社去。為了慶祝,我們又去吃東西。

  雪說:「這次無論如何你換個口味吧?我現在一聽到糖醋小排面就想吐了。」

  我說:「那好吧,我們換吃點心。」

  我帶她去茜伶帶我去的小店,雪很新鮮,「這裡不錯嘛,離學校這麼近,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說:「茜伶帶我來的。」

  雪「哦」了一聲,說:「你和她關係不錯?」

  「還可以吧。」我說,「學校幾次活動都把我和她安排在一起,想不認識都難。」

  雪聽出來我有一語帶過的意思,就不再提茜伶,開始聊別的事情。

  寒假裡,除了作業、春節走親戚、和雪一起忙採訪之外,我也接到過茜伶的電話,約我一起逛街買衣服。幾次下來我已經不好意思推辭,何況過年期間用功課忙也搪塞不過去。茜伶熟知價廉物美的小店,不管衣服還是食物。和她逛街倒是很愉快,看著她即使穿最普通的衣服都能把其他顧客比得黯淡無光,我的心裡不是沒有優越感。

  茜伶選了幾件衣服給我,說:「我挑朋友是很講究的,你說我淺薄也好,我沒辦法跟醜八怪平起平坐。打從我認識你以後,我就有要把你重新打扮過的衝動,我實在受不了你這種穿衣觀念了。」

  我說:「你倒坦白得很。我知道我穿衣服土,可我是高中生啊,又沒有收入,哪有資格打扮自己。」

  茜伶說:「所以過年才約你出來,你總該有壓歲錢吧?」

  我被她說得沒有辦法,只好進試衣間換衣服。出來以後,茜伶吹了聲口哨,很響亮。

  「對嘛,」她說,「這才像女孩子。跟那個阿槿比起來,你我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中學生。」

  我在她的強制下買了毛衣,外套,牛仔褲,圍巾,甚至綁頭髮的繩子。她不讓我換回原來的衣服,就這樣跟她出店門。至於價錢,她砍得比我還狠,語氣也非常老到:「老闆,我知道可以賣啦!」「我家裡也有親戚賣衣服的啊,差不多這個價錢,我還稍微加了一點呢。」「我們是學生嘛,窮哎。」「賣給其他人不如賣給美女舒服,是不是?」……我完全沒有開口的餘地。

  最後,老闆要求我們倆站在她店門口免費做半個小時的模特。茜伶大大方方地同意了,靠在門口和我邊聊天邊對來往的年輕女性說:「要不要進來看看衣服,很漂亮的喲。」有進來選衣服的女孩子,她就很勤快地幫人家試衣服,推薦款式,和老闆一唱一和地誇獎。不少人被她說得不好意思,稀裡糊塗地付錢打包。

  告別老闆的時候,她們儼然是已經認識很久的熟人。

  茜伶是那種時尚活潑又自信十足的女孩,她走在大馬路上,只要身邊出現鏡子,她就要照照自己,舉止大方自然,神態俏皮可愛。她還把我推到鏡子前,說:「看看,這樣不是好很多嗎?對女孩來說,苗條已經是一種美,何況你還有大眼睛和高鼻樑。」

  茜伶說得沒錯,比起頭髮淩亂不修邊幅的自己,我覺得此刻鏡子裡的人才有點人樣。

  我看著她說:「可跟你站在一起還是麻雀與鳳凰。」

  茜伶笑笑,「你幹嗎要跟我比?你可以把我們想像成一個整體。」

  我不由得想到雪。她和我做朋友是因為她覺得我不笨但又沒她聰明;茜伶找我做朋友大概就是因為我不醜但絕對比不上她美麗。

  我明明不差勁,卻老是給人當陪襯,並且當得心甘情願。

  茜伶多少影響了我,她用她吸引人的外表喚醒我對美的渴望。

  我是因為茜伶而開始被男生注意的。在她教我穿衣梳頭之後,就有異性給我寫信。

  男孩叫衛偉,是年級遠近聞名的大好人。性子慢,男生女生都管他叫龜。

  他的信寫得再誠懇不過:我鼓足了勇氣給你寫信,上高中以後我只給兩個人寫過信,其中一封因為查無此人被退回,我由衷地希望這封不要有同樣的下場。

  信是茜伶交給我的,自習課上,她特意搶了我旁邊的位子。

  信的末尾說:我想和你做朋友,不管你答應不答應,你能看到這裡我已經很感激了。

  做朋友而已,有什麼不好呢?我合上信紙,看到茜伶詢問的眼神,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茜伶趕緊回過頭,對後排打了一個V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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