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一直不說永遠 / 賈童 >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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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阿槿朝著教室的方向走來。我有點莫名其妙,卻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她幹嗎問我教室裡有人沒有?她明明看見我在教室裡的啊。更奇怪的是我幹嗎回答沒有呢? 後來雪和我說起他時,難免提到阿槿。阿槿的心思那麼明顯,傻瓜才看不出來。雪說阿槿時的語氣,本身就代表了對阿槿的評價:「故意在他的面前走來走去、大聲地跟教室裡的人喊話,生怕他注意不到自個兒似的。」 不過雪也很清楚,阿槿不會構成任何的威脅。因為他顯然對所有人都不理不睬,而並不只是阿槿或者雪。 雪因為是班長,可以有很多機會和他接觸。不過每次接觸過後,她都會跟我說:「他讓我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啞巴其實也可以過得和正常人一樣,兩者之間沒什麼分別。」 大概是初秋的某一天下午,我走進教室,看見雪趴在桌子上哼哼。我問她怎麼了,她有氣無力地說:「好朋友來了。」 我一愣,問:「要不要藥?」 我這一問,雪反而困難地笑了起來,而且是那種很傻的笑。 我說:「你疼傻了?」 她虛弱地搖搖頭:「你、你猜我今天怎麼來的?」 我說:「不是走來的嗎?」她家離學校很近,中午還可以回家吃飯。 她勉強坐直了身子,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他騎車帶我來的。」 「啊?」我不由得費解,「哪、哪個他?」 力氣用盡的雪再度趴回桌子上,「張天敘……」 原來他叫張天敘,這個名字也只有他這樣的怪人配。「哦!」我連忙擺出關心的樣子,畢竟這對雪是很重要的好事。我幾乎可以看見她蒼白的臉皮底下的紅光滿面。我要是不表示好奇,她會覺得我沒有人性。 「這個人還不錯的,至少懂得樂於助人。」我斟酌著說,「樂了吧?但就算樂,你也不能指望他能救命。要不要藥?芬必得,還是百服寧?」 雪甜蜜地說:「他去校醫那兒要了。」 我點點頭:「這就是所謂的送佛送上天吧!」 雪佯怒地問:「你什麼意思,送上天去,巴不得我死啊?我這樣辛苦……」 我做了個鬼臉,轉眼看到他進來了,逕自把一個藥包放在雪的桌子上。我趕緊拎起教室後面的暖瓶,倒了一杯熱開水。 「謝謝。」雪說。看得出來,她的語氣裡更多的是出自真誠的感謝。 他還是沒說什麼,點點頭就走到座位上去了。 那件事後我和雪都認為他其實心腸很好,但就是不愛搭理人。但不愛搭理人也是一種生活態度,這世界上那麼多人,未必每個我們都能看順眼。既然如此,不理就不理吧,反倒更自在。 我開始發現,有時候,一個男人的冷漠其實是對狂熱追求他的女人的善意保護,不想因為明確拒絕後使她太過難堪。可惜阿槿不這麼認為,只要她的目標不表態,她大概永遠不會有放棄的打算。我替阿槿感到不值,學校裡出色的男生並不少,不管是英俊的、有錢的、體貼的,還是聰明的,都大有人在。她怎麼就選了張天敘這麼一棵不起眼的樹,還鐵了心要吊死在上面呢? 我真不懂美國回來的女孩子的想法。 雪卻似乎能明白,她說阿槿這種類型的女人就是喜歡得不到的東西,一旦正式擁有以後就會棄之如草履。尤其是感情,和速食沒有分別,得到以前它是擺在商品櫃上身價百萬的美食,買來後吃光了就是一個骯髒的食品盒子——一般是丟進垃圾箱,而更多的是隨手一扔,還要麻煩清潔工來收拾。 我說她太誇張,但腦子還是忍不住想到他像個垃圾食品盒似的,被清潔工用沾了樹葉的掃帚、掃進垃圾車的情形。 雪笑了笑,「你不要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其實你懂的未必比我少。」 她說得對,我並不是個單純的人。雖然我願意往好的方面想,但是潛意識裡總做著最壞的打算。這也是我唯一不喜歡雪的地方,她聰明到想把一切都牢牢地控制住,而且容不得別人比她聰明。 有時候我想,大概就是因為雪覺得我不笨,卻又沒她那麼聰明,才會和我做朋友的吧。 我說:「你不用擔心啊,他一定不會選阿槿的。」 雪笑了一下,「那是當然。對了,幫我一個忙吧。」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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