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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辦公室裡的人走了大半,原本帶著她的那個師姐的朋友,早就跳槽了。那個師姐的朋友走的時候,問過卷爾願不願意跟著她走,可卷爾考慮一下還是婉拒了。公司雖然不以出版為主,但是由於掛靠在國有企業之下,卷爾他們部門是撐不到也餓不死。公司的福利待遇很好,去年所有人都輪班去新馬泰玩了一個星期。卷爾沒去成,她的戶口凍結在學校,沒有辦法辦護照和簽證,只能領了些錢,一個人苦哈哈地加班。在她看來,別人不上班,她一個人堅守崗位,加班。留在公司主要的一個原因,是為了戶口。國企每年還是有留A市的指標的,儘管機會渺茫,她也要等一等的。剛畢業,頻繁地換地方,並不是好的選擇。

  卷爾在上司走了之後,被提了一級,變成版權經理了,賺的卻還是助理的錢。上面還不知從哪裡調派來了一個主管,對版權這塊完全不懂,卻整日裡指手畫腳,讓卷爾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被折磨得夠嗆。她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時候了,偶爾不顧那個老女人的呼來喝去,直接找老總攤牌,畢竟她自己負責一攤事,已經有她的步驟和節奏,別人插手的話只會添亂。

  她不完全忍氣吞聲,並不代表她的心情就會好,大部分的時間她還是要給主管面子,還是要聽人吆喝。不對也得聽,最鍛煉人委曲求全本事的就是工作。再者有的時候,反抗後的感覺並不是暢快,反而有些許的惴惴。很久以後卷爾才漸漸懂得,原來她明面上的抵抗,對人家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傷不到別人分毫,她的那點兒良善,完全是用錯了地方。職場就是這樣的地方,上面的人怎麼整你都有人家的道理,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卒子,沒有任何神通,只能一步一步地挪,而且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她工作上的事情只有跟小羅能聊聊,可是小羅卻是個忙人,沒有多少能用於開解她的時間。範菁芒已經禁不住「月下」的哀求,直奔大洋彼岸了。少了這個閒人的陪伴,卷爾真正是形單影隻了。

  卷爾曾經試著跟丁未聊起他的工作,但是由於辦公室裡面都是女同事,丁未對於她們之間的紛爭,很迅速地歸結于女人間的勾心鬥角,很有些不屑一顧。他的建議就是那兩句話,「幹好你的工作,別的事情不要參與。」

  果然丁未對卷爾提到的書沒有任何反應,反而很果斷地找來侍者,結束這次看來有些風險的晚餐。他可不想卷爾的強脾氣被他買的酒勾上來。

  不談情,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直接而純粹。卷爾不會再處處小心討好,畢竟她工作已經很累,拿不出多餘的精力再供起一個上司。

  菜做得不合他口味,沒吃幾口?但是她再不會有馬上進入廚房變著法補救的情形出現,愛吃不吃,誰餓誰受著。家裡沒有電視,想用電腦?沒問題,等她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情,他愛用多久用多久,大不了不跟他計較電費。嫌屋子亂?沒問題,她亂她的,週末她自然會收拾,不用他幫忙。他要是看不過眼,兩個選擇,要麼不看,要麼不來。

  她是在跟他發脾氣!就因為他跟女同事吃個速食,氣足半年,鳴金收兵已經毫無希望,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丁未過了好一陣子才覺出來不妥。可卷爾不再發脾氣,倒也讓他想不出什麼好轍來打破這個局面。兩個人的力量對比似乎掉了個個,換他在她這兒委曲求全了。

  而今她甚至對他漠不關心,竟然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了。他不知道,除了走、除了離開,還能有什麼辦法。

  這次由卷爾徹底忽視而導致的冷戰,一經爆發就變得無法收拾,因為似乎沒有人採取了什麼有效的辦法去試圖收拾。

  「那場直播我都看了,你竟然沒看?」羅思繹在一個月後終於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儘管她覺得對朋友有些疏于關心,但是還是先表示了一下驚訝。

  「是啊,沒看。」卷爾回答得理直氣壯。心呢,會不會因為空了下來,也虛起來呢?摸一摸,好像還行,還在那裡。隱隱作痛的地方,還是會疼,但大部分的疼痛似乎都被壓了下去,壓實在心底。只是在一個人走漆黑的樓道、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入睡的時候,會突然鑽出來刺她一下。然後,流著淚醒來,試著說服自己。別離,總是要到來的,她只是讓它提前了一些罷了。

  「放得下?」

  「放不下我也要自己捂著。」求他回來,繼續這麼不清不楚地住著?圖什麼?就圖有個伴兒,緩解下寂寞?緩解的那一點點,怎麼解得了渴呢!纏也纏了,他能給的,她也都得到了。還巴望著什麼呢?

  「你們這麼僵著不是事兒。」以羅思繹的性格,分分合合都得要個說法,她不贊成拖拖拉拉。

  「我們不是僵著,我們是分了。不,似乎叫分了並不恰當,我們是關係終止。」至於是什麼關係,卷爾已經不想去定義,反正是散夥。

  「要不要相親?我們部門有幾個小夥兒都不錯。」羅思繹不想她們來之不易的小聚兩句話就陷入低潮,也就不再深勸,轉移了話題。

  「結了婚的人是不是都喜歡當媒婆?」

  相親的話題,如今對卷爾來說,可以算得上是老生常談,沒有任何刺激性。別的不說,連房東都給她提過好幾個人選了。父母那邊由操心她的學業、工作,已經很與時俱進地進入到為她的婚事操勞的階段。他們先是明示、暗示地告訴她,如今畢了業,有合適的可以處處。而後在卷爾遲遲沒有動作的情況下,他們已經發展到發動所有熟的、不熟的朋友給她介紹了。多的時候,一周有三個人選可供她選擇。當然她都沒選就是了,沒需要也沒必要,不知道爸媽急什麼。

  「你以為我願意啊,換一個人我才不管。這麼大的城市,你自己沒人選,自然要靠介紹認識了。認識了,覺得不錯,常來常往地才可能有發展。我呢,就做好你們常來常往的媒介。」

  「再說吧。」卷爾不置可否。如果真的要被介紹,朋友介紹總是比長輩介紹要自然些。小羅是好意,她不會不識好歹地表示自己有多反感。

  「別拖拖拉拉的,不為了把自己嫁出去,也為了認識個新的人,談一場正常程式的戀愛啊!」

  「我現在的心態,談出來也是黃昏戀的感覺。」卷爾沒辦法配合小羅調動她的情緒,所以只是扯了扯嘴角,呼應一下。

  「不用這麼悲觀吧,依我看丁未未必就離得了你。」

  以她對丁未的瞭解,如果他對卷爾一點兒沒感情,那就根本不可能跟她在一起這麼多年。但這話羅思繹本是不想說的。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這兩個人有個完滿的結局,可這兩個人就沒讓她踏實過哪怕一天。她認識的這兩個人,對感情認真,對彼此在意,可又不是常規的認真和在意。卷爾要的,丁未不肯給;丁未要的,卷爾遲早也會拿不出。在感情這塊,誰也做不了活雷鋒不是。所以對這兩個人的事情,她只能是袖手,儘管她很想乾脆勸分不勸合。

  還真讓羅思繹給說中了。丁未在一天夜裡,突然出現在卷爾的床上。

  卷爾對他是怎麼進來的,一點兒沒有察覺,只是在翻身的時候,發覺身邊有人。她迷迷糊糊地想,他又是半夜到家,也不知道吃點兒東西沒有。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向他那邊拽了一些,確定蓋在他身上了,卷爾才翻過身,繼續睡去。

  突然,她猛地坐起來,異常清醒,他怎麼又回來了?不需要打開燈,卷爾完全可以確定,這會兒躺在她床上的就是丁未,帶著些風塵僕僕味道的丁未。微微的鼾聲說明,他很累,他睡得很實。

  在黑暗中,卷爾坐了很久,一動不動。叫醒他,趕走他,一切就再難挽回了。可是,就這麼任他隨意來去嗎?走的時候,沒個交代;回來的時候,堂而皇之。

  卷爾坐到身上有些冷了,才又躺下來。算了,忍不下心來叫醒這麼累的人,也狠不下心來,親手切斷彼此微弱的聯繫。隨便他吧,就算是任他來去,一年他又能在這兒待上幾天呢。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都很有準備地、盡可能地表現得若無其事。卷爾呢,早起了一會兒,做了早飯;丁未呢,強挺著起來陪卷爾吃過早飯才繼續補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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