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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不都是一樣?"卷爾有些不解,她不覺得出於喜好與出於禮貌有什麼根本差別,基本上她也都是喜歡的。

  高莫搖搖頭,但是他沒再說下去。怎麼會一樣呢?在別人看來很難很辛苦的事情,她卻可以輕易做到。比如學習,高一還是中等水準的她,在高考的時候,愣是成了地區的文科狀元;再比如特長,她的興趣愛好廣泛,鋼琴、舞蹈、繪畫、書法都會一點兒,但是也弄得像模像樣,可以在同齡的專攻者面前班門弄斧一下。比如練了很久書法的高莫都覺得自己的字,儘管浸淫多年,還是摹仿的痕跡嚴重,略顯呆板,反而不及卷爾的靈動。她想做什麼事情,都能做好,想結交什麼人,都能交下。對她沒挑戰的東西,她怎麼會真的放在心上!在她心裡並不是沒有原則,而是很多人和事,都沒到需要她用她的標準去衡量的程度。高莫雖然知道自己對於卷爾而言,可能是比較重要的朋友,但自己是在她的衡量範圍內還是衡量範圍外,他同樣不敢確定。或者她的圈內圈外也是會變化的,這就更難琢磨了。卷爾的不確定,說到底是由於她的善變。她的善變並不是她刻意為之,只是她的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對什麼都不沉迷。

  卷爾現在對丁未的態度,倒真的是基於禮貌的客氣。當然她的雙手都占著,所有的客氣也只能在言語上體現。

  丁未沒接她的話,只是揚頭用下巴向前輕點,示意她快走,別囉嗦。

  卷爾撇撇嘴,這個男生真幼稚,竟然還裝酷。隨便他好了,人家願意學雷鋒,有什麼道理非不給他機會呢!

  去水房打水,要經過男生的一棟宿舍樓,這棟樓的男生習慣于在供應開水的時間裡,擠在視窗居高臨下地看經過的女生,點評她們的身高、相貌以至走路姿勢,競猜女生的籍貫以及她們所屬的院系,互相打探女生的姓名。C大的女生本來就少,漂亮女生更是鳳毛麟角。所以一旦有漂亮女生經過,胡鬧一點兒的男生就起哄,反正一群人瞎喊、吹口哨之類的,女生一般也當做是恭維,一笑了之。

  陸卷爾從來沒被起哄過,軍訓的女生穿著軍裝、戴著帽子,從上面看來,也就是一個個綠豆豆,分不出個數,更別提分辨漂亮與否了。卷爾開學初就曾看到過整面牆的男生都伏在那裡,齊聲喊一個女生名字的盛況。那個女生一個人拎著水壺,目不斜視,當沒聽見。卷爾真佩服她的定力,這麼大的陣勢她覺得自己手裡的壺都被震得發顫呢。當然也有比較隨和大方的女生,走過去的時候,揮一揮手。再大膽開朗些的,就回一聲口哨,或者跟著一起窮喊。男生們得到鼓勵,就會更齊心協力搞更多的花樣,比如一起有節奏地鼓掌,場面喧鬧非凡。

  卷爾初時不大適應,"這些男生好無聊啊!"

  羅思繹倒是很理解的樣子,"學習壓力大,女生又少,在這裡跟苦行僧似的,多多理解吧。"

  卷爾很自然地想到了高莫,他就住在這棟樓裡。開學以後她來這裡找過他幾次。不知道他壓力大的時候,有沒有在這裡喊過別的女生的名字。有了這樣的想法,她再聽到那棟樓的任何聲音,不但沒心情理解,反而更心煩了。她經過這裡都要低頭疾行,避免自己心裡的疑問瘋長。

  今天午後,似乎比較安靜。有的視窗坐著拿書的人,陽光燦爛得耀眼,不知道是在曬人還是在曬書。卷爾已經放棄了午休,所以慢慢地踱著步向回走,在經過大樹覆蓋的陰涼下時,數著地上透過來的圓圓的光亮。小時候,她不敢看天上的太陽,總覺得很刺眼,可是還是忍不住想看。媽媽就帶她到樓下的大樹下,讓她看這些小亮點,哄她說這些都是太陽的寶寶。她那時學數數兒,好像就是為了數清太陽究竟有多少個寶寶,怎麼可以一下子那麼多個一起出來玩。當然她從來也沒數清過。

  丁未在她身後也耐著性子跟她挪動,以他的步寬走成這樣,其實還是挺愁人的。這自然很快引來眾人側目,打破了樓前的靜謐。

  樓上突然傳來敲打鐵盆之類的聲響,"丁未,打了水就快回來,等你的水泡饅頭呢!"聽聲音丁未就知道,是同宿舍的侯維源。他這個人看似搞怪,其實最是個認死理的主兒,非C大不讀。他所在的省份高考競爭可以用慘烈來形容,他雖然成績不錯,可愣是考了三年才上了C大。在宿舍自我介紹的時候,他要大家叫他侯三,說是以此紀念他的不懈拼搏。不過大家都尊他一聲"三哥"。他年齡大,人又義氣,很得人心。

  他抬頭果然看到三哥坐在窗臺上,正一邊沖屋裡招手,拉更多的人過來,一邊把勺子放在茶缸裡亂晃,製造聲響。他看著丁未,還一臉的壞笑。他那杯子可有來歷,上面有紅星,據說是他爺爺長征時用過的,現在是他們家的傳家寶,因為他考上C大光耀了門楣才正式傳給了他。不過看他這麼使用,也沒多珍惜。

  卷爾是頭一次見到男生被點名,覺得很新鮮也很有趣。看來丁未同學也是一被成名,招來這麼多的圍觀。她想想自己,幸好長得小點兒,不像他鶴立雞群,想不記住都難。基於些許同情,她對丁未說:"你先回去吧,不是等你的水下飯呢嗎?"她的語氣裡少了些距離,壓根兒沒意識到丁未所受的矚目,根本原因在於她。

  丁未搖搖頭,他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燒起來了。他皮糙肉厚的,什麼大陣仗沒見過,被取笑也就當是被人撓癢癢一樣,不著痕跡。可這個陸卷爾上午他是領教過的,碰了一下就那麼大反應,要是她覺察出他們在笑他倆,還不徹底拒絕往來了!這個女孩看著像個娃娃,卻似乎很不好說話呢。

  他急於離開,走上前兩步伸手拎她手裡的壺,催促卷爾道:"快點兒,都給我。"他本來想控制音量的,但身後的雜訊太大,於是他不自覺地就提高了音量。而此時周圍詭異地安靜下來,似乎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等著看戲,因此他的聲音顯得異常大。隨後那面牆上爆發出一陣哄笑,在三哥勺子加缸子的指揮下,他們異口同聲地大喊:"快點兒,都給我!"喊過了之後,又爆發出更響亮的笑聲。

  丁未見卷爾遲遲不動,便奪過水壺就走。他送佛送到西,總不能真的停在這裡。這些臭小子,上午的賬還沒跟他們算呢,真當熱鬧是那麼好看的啊!想看多大的熱鬧,就會付出多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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