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 上頁 下頁
七十九


  女大18變,上中學的顧盼忽然就變得跟小仙女似的。那是媽媽的原話。我比顧盼要小上三歲,那時候還在老家跟錦年一起土頭土腦的念初中。我跟錦年都屬於發育比較晚的。經常會坐在學校的雙杆上懵懂地討論兩性話題。我問錦年為什麼有的人屁股上會流血。錦年啪嗒啪嗒吹著口香糖,好像很有把握地說,因人而異吧,別人屁股大概沒有我們長得好看。我說,你胸部有沒有脹起來。錦年說,有一點點,不過我穿那件寬一點的襯衫一點看不出來。我說,被男孩子親一下嘴巴會不會生孩子。錦年說,不會的。要睡在一起親。我說你怎麼知道?錦年說我看電視啊,電視上兩個人在床上親,不久後,就哇哇生下一個孩子。我們呵呵樂。那時候我們很傻很天真也很快樂,覺得我們倆永遠不會來月經,互相警惕著不要被壞人在床上親。後來,我來了。她也來了。我們的屁股原來都不大好看。

  回到顧盼身上,上高中的顧盼,叫人驚豔。學校開運動會舉牌走在前面的是她,開藝術節報幕的是她,給市里領導獻花的也是她,萬千寵愛集一身,可人家發話了,我要嫁給覺明哥哥。她跟我哥哥差了3歲,差的卻不只是3歲,簡直一點緣都沒有。她上初中,哥哥上高中,她上高中,哥哥上大學了。永遠見不到。等到哥哥終於畢業回南京,她總算可以追他了吧,偏偏哥哥已經有偷偷愛的人——我的好朋友裴錦年。

  我也是偶然發現了他和錦年的合影才知道哥哥對人家有意思的。

  他和錦年好配啊。儘管錦年不那麼漂亮,個子也矮,但是她自信啊,瞳孔漆黑燦亮,如星光。身上有掩藏不住的青春氣息。靜態的形式展現動態的美,饒是斯文儒雅的哥哥,在她身邊也只能堪堪打個平手。

  我在哥哥面前使勁地說錦年的好話,總是賣關子讓他想入非非。一貫熱鬧的哥哥,在錦年的話題前很安靜。有時候會淺淺地笑。我那時候想,錦年做我嫂子,那真是件神奇的事。可等到錦年真的成了我的嫂子,我跟她已經連起碼的友情都沒有了。無非是我愛上了她的「哥哥」。

  愛真是瘋狂的事。實在怨不得顧盼為愛瘋狂。

  「安安,你老實說,你要錦年做你嫂子,是不是有自己的原因。」顧盼問我。

  我語塞,一開始沒有,後來有了。

  「安安,說心裡話,你覺得你哥跟我合適,還是跟錦年?」

  「錦年。」我說了實話,雖然錦年仿佛哪都不如顧盼,但她直率、熱情、仗義。跟錦年在一起很快樂。我想哥哥與我一樣一定感同身受。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眼前忽然浮現起最後一次見錦年,她拖著腿一瘸一瘸爬樓梯的背影。我怎麼沒想著,上去扶她一把。

  在感情的通道裡,我越走越狹隘,越走越冷漠,越走越自私。我還是以前那個安安嗎?錦年在我生日時送我的書上寫:跟安安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眼睛濕潤。那些青蔥歲月,歡聲笑語,抖落起來,這般輕易。

  顧盼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冷冷說:「你還不承認你的私心?」

  回到家。我去敲哥哥房門。

  哥哥沒有應聲,我推門進去。隔著窗,看他枯坐露臺。一輪浩月正頂在他頭部,因為色澤若紙,光暈模糊,室外的哥哥有一種在皮影戲裡的感覺。

  懷念一個人是不是在演戲?

  我擰開露臺門,即有風迎面撲過來。誠如顧盼所言,今天風大,不適合看月。

  哥哥看的或許不是月,看幾年前的心情。

  他和她或許曾在這樣的日子流連過。那時候,有情動的波瀾。如今物是人非。感情真是最說不好的事,你可能熱情似火,逢著對方卻急於如廁。於是,該錯的就錯了,該對的也錯了。什麼也打撈不著。新感情、舊回憶,困頓一輩子。

  我嘿嘿笑了。對哥哥說,要不,你給錦年打個電話,問問她在哪裡?

  我拿過哥哥身邊的手機,翻通訊錄,第一個就是錦年的號碼,稱呼是:老婆。

  我有點難過,說,哥,你何必繃那麼緊呢?你喜歡她就留下她嘛。

  哥說,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我撥過去,將手機放在耳邊。哥急急看向我。是那種初戀時患得患失的目光。

  響了很久,沒人接。

  哥的目光隨之灰暗。「大概不想接我電話吧。」

  「或許是睡著了。很晚了。給她發個短信吧。」

  「不用了。」

  「哥,要是接通了,你說什麼?」

  「不知道,很緊張。」

  「你跟錦年能做朋友嗎?」

  「不能。要麼就不見了。」

  「要是錯過她,會難過吧?」

  「會,但好過委屈。我不要委曲求全。要麼沒有,要就完整。」

  哥這句話,在這樣的氛圍下,忽然令我感動。我看到自己卑微的愛,小心地盛開在泥濘中。看到自己在愛裡匍匐、迷路,看不到光明。並且孤獨。

  「哥,這紛繁蕪雜的社會哪能奢望完整?再說完整的東西,也保不准會隨著時間破碎。」

  「總得先等等吧。」

  我茫然回身,腿好像很虛,使不上勁。走一半,我掉過頭,「哥,我其實想跟你說,顧盼可能會跟公司過不去。」

  8、顧盼被耍了

  返京後,我決定將自己的感情冷凍下,沒有跟陳勉聯絡。陳勉自然也不會主動跟我聯絡。倒是姚謙,在兩年後,又捲土重來,對我發動猛烈的攻勢。我問過姚謙,以你的條件,追慕的小女生還不多了去,怎至於淪落到「剩男」的境地。姚謙說,我又不是單為了結婚,結婚是容易的,可要找愛的感覺卻是很難的。

  你愛我嗎?我問。

  我愛你。他說。

  我笑了。有些人一輩子都吐不出來的話,有些人磕瓜子一樣輕易。子之砒霜,他人之熊掌。我幹嗎要讓自己成為毒藥,而不做愛物。難道我期待著他能夠說出,「你是我的毒藥,我甘願吞下」之類無聊的話嗎。飲鴆止渴,為的也是一時的爽快。我和他都不想結局,但又有幾年可以如此奢侈的消費?

  「這兩年,你都做了些什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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