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 上頁 下頁 |
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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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取出幾張照片扔在我面前,是陳勉跟一個人在酒店吃飯的畫面。很像是監控錄像的截圖。 「另一個是我的工程師。他身上有協議和受賄的儲蓄卡。」 我震驚。 「我沒有告他,是因為安安。」原來他早知安安與陳勉的關係,是啊,他怎能不知,他接過陳勉的電話,怎麼聽不出他的口音?「你現在怎麼想,也想求我嗎?」他繼續說。 我搖頭。我不知道我搖頭是表示不想求他,還是不相信陳勉會做出這樣的事。 我放下碗筷進屋換衣服。我要走。跟沈魔鬼多呆一刻就要瘋掉了。 換衣的時候,思路慢慢清晰:我記得陳勉是在我結婚當天才從安安嘴裡知道我要結婚的,知道後,立即從外地匆匆趕至南京。而沈覺明接到出事電話是一早。陳勉怎可能先知先覺安排下這一切?然而,陳勉見我時,卻是明顯知道沈覺明要出事的。這當中有怎樣的玄妙。顧盼是怎麼回事?她怎麼能跟著沈覺明一起來捉姦?是她通知了沈覺明。她扮演了什麼角色? 我拎著行李經過沈覺明,短暫停留了下,「沈覺明,警告你一下,你有時候太過情緒化。找全證據再嚇唬人。」 終於回到北京。我狠吸了幾口超標的空氣。揚眉吐氣。 不久後,沈覺明與陳勉的恩怨也摸出個頭緒。暢意與朗恩競標,陳勉所在的和佳作為朗恩的代理商,在競爭白熱化時期,用C5的漏洞說事,為朗恩贏得一局。不僅如此,陳勉還利用暢意兩個銷售總監之間的矛盾,把其中一個挖出來,培植成朗恩的A級代理,從而又剝奪了暢意部分資源。瞭解這些,對沈覺明遷怒於我,也不是很介懷。偶爾想起來,還覺得陳勉不夠厚道。畢竟當初在危難中,沈覺明拉了他一把。但從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說,陳勉是個有心人,進一家公司,不只是學一門手藝,他把太多東西看在眼裡,每一樣都可以在日後成為武器。 陳勉說過,人活著,首先得為自己考慮。如今這社會,弱肉強食,優勝劣汰,早就不是厚道人優遊的黃金時代了。講厚道,談公德,很多時候不過是為自己的軟弱和失敗尋找道德的藉口。也因此,在這件事上,我沒有太明晰的立場。 沈覺明狼狽收拾殘局的時候,陳勉贏來事業的春天。因為連續打下幾個漂亮的仗,好幾家公司都向他伸出橄欖枝。其中包括朗恩。據說,朗恩亞太區的總裁特意繞過中國區總裁顧永甯找其談話。至於提供什麼職位,陳勉會不會接受,眾說紛紜。 除此,還有眾多小道消息尾隨,據說他業餘為公司作培訓,用煙作教棒,被一致認為很酷。在R大讀MBA,時有女生圍堵。真是眾人拾柴火焰高。潦草的晨勉現在可以用「不羈」來代替。出身、歷史反而蓬勃地造就他的傳奇。成功,翻手為雲覆手雨,可以篡改一切。他用自己的經歷詮釋了那個運動品牌:一切皆有可能。 然而「可能」之後的付出是什麼,幾乎沒人知曉,也無須知曉。付出必須要得到回報,如果沒有,再慘烈的付出也沒有絲毫價值。 就在陳勉在輿論的火焰中越蒸越燙時,他突然銷聲匿跡,消失得徹底,幾乎沒人知道他的行蹤。餘波動盪了一陣,便自然而然平息。忘記一個人原是容易的。 我和沈覺明仍在僵持中,南北相隔,沒有聯繫。唯一的紐帶來自我們各自的母親。他母親婉轉表示要抱孫子,沈家不缺一個人的錢,希望我辭職回南京。我母親則從另一個側面闡述兩地分居的壞處,我這等於給別人騰地方,也叫我不要學她,該示軟就示軟,女人認錯不丟人,而男人們需要尊嚴。 我從不是個剛硬的人,也不是一直都覺得自己理直氣壯,無聊的時候,出點事的時候,也會想起他,曾經試著給過他電話。不過真的不湊巧,每次他都沒有榮幸接到。 有好幾次打家裡,均是顧盼代勞。顧盼的嗓音我想不聽出都難。 「錦年,要叫他嗎?」顧盼嗲嗲地說,有著幾分壓不住的得意。 「不必。你們,週末愉快。」 既然他有他的精彩,我想我沒資格干涉,結婚本只是為賭氣,哪日,他煩了,一拍兩散就是。 這日,我去企業辦事。回來,同事琳達說有人來找我。我估摸著是案件相關人,也沒興趣問。琳達卻一臉興奮地坐到我身邊,「就是那個傳奇人物、草根英雄,陳勉,你熟嗎?聽說他以前坐過牢,從底層一步步做起的。」 我一驚,卻很正常地說,「偶然碰到的。不熟。」 琳達繼續道,「在你位子上等了你15分鐘,然後走了。」 「沒說什麼事嗎?」 「沒。我給他倒了一次水,搭訕了幾句,可惜人家惜字如金。不過,真的很有味道,聽說還是單身。」 我坐到工位上。心思茫茫。陳勉這些時日去了哪裡?他又因何找我? 一陣後,我翻案上卷宗,無意發現裡面夾有機票,票面上有淡淡的鉛筆字: 我等你。等不到,我也會走。 很明顯這是陳勉最後一次呼喚我。我猜他失蹤的時日,必是去尋找自己的身世之謎了。只可惜,他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證明我們沒有血緣的證據。走投無路,他才出此下策。他希望我能孤注一擲,跟隨他遠離熟悉的人群去守護住我們的愛。哪怕為世俗不容。 可我能嗎?在陌生的地方我就能夠坦然承受他的愛而沒有任何陰影?這樣離開沈覺明我能夠沒有任何心靈的譴責? 我心哆嗦得厲害。這樣的選擇題,我沒法做。沒法做就是不敢做。我一直以為自己夠決絕,夠放縱,可實際上也是被社會框架拴死的人。我超脫不了。 而愛,真的很可悲。它是受約束的。 半個月後的某個時刻,我坐在辦公室裡,一片死寂。慢慢地,心裡響起轟隆聲。是飛機脫離跑道躍上天空的聲音。陳勉獨自去了異國,他只能選擇放逐自己,忘記錦年。而錦年呢?她的心是否同樣的逐雲而去? 23、庸常地活著 我不要命地幹活,以求麻木。 老闆最愛我這類拼死幹活又不計報酬的員工,提前把我轉正。我開始獨自接案子。白天忙忙叨叨找證據,晚上,還要推杯換盞地應酬。回到家,有時候衣服未及卸去就會昏睡過去。同事們逐漸忘記我結婚的事實,我大概也是,但是沈覺明來提醒我了,在事隔半年後。 他來的時候是週末,但因為快過年的緣故,公司應酬特別多。 我那天因為生了些涼薄的感慨,喝得有點多。合作單位的一位元叫趙一行的小夥子搶著送我。 我在他新車上嘔吐了。吐完後,自己好像清醒了些,連連說對不起,拿起自己的圍巾和外衣就抹那嘔吐物。趙一行制止我:沒事沒事,我自己處理。 他扶著踉蹌的我上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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