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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我們來時店裡無人,陳哥一個人坐在靠門邊的凳子上低著頭吸煙。霜姐叫了一聲,陳哥抬頭看到霜姐,眼神明顯地亮了一下,然後滿臉帶笑地站起身請我們進去。我看著他站在門邊的樣子,很有些畢恭畢敬的意思。

  霜姐坐在鏡子前的椅子上,對著鏡子理了理鬢角,閑閑地道:「少抽點煙吧,屋裡空氣不好,而且,抽多了又咳。」話是對著陳哥說的,卻不回頭,眼神從鏡子裡斜斜地飛過去。

  陳哥手忙腳亂地打開玻璃門,把手裡的半根煙扔出去,又作勢將屋裡的空氣向外扇了扇,折騰了好一會兒才關了門回到屋裡:「不抽了不抽了,這不是忙了一下午,有點累。怎麼樣,空氣好點沒?」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霜姐卻不關心吸煙與空氣的問題了,對著鏡子關注地端詳著自己:「我最近發質不好,發幹,給我做個營養吧。還有,上次燙的頭現在有點直了,能不能再做個以前的效果,但最好不用電燙了,太傷頭髮。」回過頭,直直地看向陳哥,等他回答。

  原本正細心地研究霜姐長髮的陳哥一抬頭,對上霜姐的目光,馬上就轉過臉去。我在一邊看見他的左臉,竟然有些微微地發紅。

  把雙手握在一處搓了搓,陳哥說:「沒問題,看我的,保證您滿意!」

  霜姐看著陳哥到角落裡的架子邊調焗油膏,沖我眨了眨眼,笑了。我覺得她的笑容有點狡黠。

  陳哥小心翼翼地往霜姐頭上塗抹著營養發膜。我覺得他的動作是那樣的輕柔,並且驚異地發現,這個貌不出眾的男子,一雙手難得地靈巧,每一次塗抹都好像一次溫柔的撫摸。塗好了乳白色的營養膏,陳哥為霜姐按摩著頭皮。霜姐閉上雙眼,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舒服的呻吟。

  於是陳哥按得更加賣力了。

  霜姐坐在一邊等待發膜滲透的時候,陳哥給我修了頭髮,用了大約有二十分鐘左右,然後再給霜姐燙髮。燙髮的方法很特別,一根根極小的辮子細細地編成,等上半個小時左右,再拆開,一種最近流行的「速食麵」似的小發卷就現出效果來了。霜姐看上去很是喜歡新髮式,這種「純手工」的方式,確實是不傷發的,回頭向陳哥置疑地問:「能挺多久啊,這個?」

  「三到五天吧,洗過頭應該就會開了。不過沒關係,開了你就來,我再給你做。」

  霜姐滿意地點點頭。

  來前霜姐說「瑤瑤我帶你去做頭」,那晚我們在陳哥的髮廊裡停留了三個多小時,其中,二十分鐘是給我「做頭髮」的。

  陳哥沒提收錢的事兒,霜姐也沒提。我們走出髮廊的時候,陳哥還送了霜姐一瓶洗髮水、一瓶護髮素。

  我的眼睛盯在霜姐的新髮式上,說:「那個陳哥,他喜歡你。」

  霜姐無所謂地笑笑:「我知道,他喜歡他的唄,跟我有啥關係?」

  「我覺得這個陳哥人很好的,而且又有手藝,霜姐,你對他……」

  「我對他?他一個外地人,連個打工仔都算不上,就那麼個小破鐵皮房子,還是租的。我對他,又能怎樣?我大老遠地跑到北京來奮鬥,就找個有點手藝的小鄉下人?」霜姐撇撇嘴,表情有點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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