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要忘記(33)_楚燕狂子

三十三

　　蘇俊安，謝遲遲和莎娜低著頭吃飯，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很多時候，以為淚水可以宣洩悲傷，然而，悲傷卻在空中彌漫得更為濃烈。

　　「嗨，你們怎麼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抬眼看去，卻是一身休閒打扮藤堂耀，不穿白大褂之外的他多了一些隨意與灑脫，而胳膊上挽著的女孩，長髮披肩，妝容精緻，氣質恬淡。她與他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很是般配。

　　流淚的樣子忽然被撞見，三個人都覺得有些尷尬。

　　藤堂耀關切地問，「你們需要幫忙嗎」？說著從女友手上接過紙巾，遞向謝遲遲。

　　謝遲遲慌亂地擦眼睛，一幅無所謂的模樣。「沒事呢，只是這個麻辣燙太辣了，所以被辣出了眼淚。」

　　「哦。」藤堂耀會意地點了點頭，接著介紹道，「這是我的女朋友，林紫蘇。」複又向林紫蘇一一介紹其他人。他們相互笑著問好。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藤堂耀頓一頓又說，「天色很晚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藤堂耀和林紫蘇向著街外慢慢走去，身影漸漸沒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三個人目送他們離開，回過神來盯著身前的麻辣燙怔怔發呆。

　　真是幸福的戀人，他細小的一舉一動之間所蘊含的愛意讓人心裡生出小小的豔羨。

　　蘇俊安結完賬之後，三個人一起踏著月色走在深夜的馬路上。

　　月光那麼涼，在身後拉出淡淡長長的影子。

　　三個人沉默不語，夜色靜謐，仿佛一塊重物壓在胸口，沉悶而又尋不到宣洩的出口。

　　莎娜跟著蘇俊安的身後，調皮地踩在蘇俊安的影子上，大聲喊道，「蘇俊安，我踩到你的影子啦！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蘇俊安跳著躲避，跑到莎娜身後，用力踩在她的影子上。

　　兩個人相互打鬧追逐，歡聲笑語回蕩在夜色中，打破了沉悶。

　　莎娜看見謝遲遲一個人默默地走在後面，笑嘻嘻地沖了過來，一腳踩在謝遲遲的影子上，隨即遠遠的躲開——本以為謝遲遲會追上來，然而一回頭卻發現謝遲遲依舊一個人走在後面，莎娜以為謝遲遲不開心，結果謝遲遲的笑意自眼睛漾至整個臉龐，如同暗夜盛開的花朵，令莎娜有恍惚的失神。

　　謝遲遲說，「你們玩吧，不用管我呢。」

　　蘇俊安悄無聲息地突襲出現在莎娜的身後，莎娜尖叫一聲，遠遠地躲開了。

　　謝遲遲看著莎娜與蘇俊安的背影，心裡無比寧靜。看見曾經所愛的人以及現在所喜歡的人，他們都很好，便覺得很滿足了。

　　這樣，也就很好很好了。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走到了女生寢室樓下。歡樂總是太短，漫長的路似乎也因此而變短。

　　互道晚安後，莎娜和謝遲遲牽著手，貓著腰飛快地從樓管阿姨的門前跑過，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樓道中，一口氣沖到了六樓。

　　莎娜走到窗前，只是想目送蘇俊安的背影。

　　卻看到蘇俊安依舊站在原地，站在那株槐樹下，仰望著六樓的窗戶。恍惚間有一種錯覺——他就像一棵樹，那樣挺拔而又安靜地站在那裡，站在她每天必經的路上。

　　蘇俊安揮了揮手，轉過身走了，他低著頭，雙手插在褲袋裡，背影寂寥。

　　仿佛只是一夜間，秋天便來了。

　　午夜寂靜時分，下了一場雨。

　　謝遲遲早起去上課，道路尚不來不及打掃，零落一地黃葉。

　　偶爾有一兩片樹葉，從頭頂上飄落，殘留的樹葉上的水珠，散開落在脖頸，一陣冰涼。忽然，又有絲絲細雨斜斜飄落，這真是個多雨的季節。

　　謝遲遲抱緊了胸前的書，快跑了兩步，站在附近的屋簷下躲雨。

　　有音樂散落在風雨中，每一個音符仿佛都敲擊在心弦上，哀傷開始彌漫，像是分別之後漫步在雨中，雨水潮濕了內心。

　　謝遲遲側耳傾聽，腳步循著琴聲前行，停在一扇窗戶前：舒漫歌正沉醉地彈著鋼琴。他微微眯著眼，仿佛沉浸在音樂中，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猶如舞蹈般跳躍，樂曲便從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明亮的晨光透過窗戶打在男孩的身上，他的側臉仿佛被光影度上了一層金色，整個人看起來無比安靜……從未見過這樣的舒漫歌，截然不同於平日的張揚跋扈。

　　等等！

　　一幅畫面從腦海中疏忽閃過，似乎是記憶的殘片。這樣的一幕……似乎很熟悉？好像，好像在夢裡曾見過？這首樂曲好像是……《kiss of rain》

　　謝遲遲搖了搖頭，將記憶趕了出去，她不敢再想下去，害怕大腦會再一次不可遏制地疼痛起來。

　　一曲終了。

　　謝遲遲回過神來，打量身後的房子，一棟紅色古舊的樓房，有著尖尖的屋頂和寬闊的廊簷，想來，這就是音樂教學樓吧。

　　再不走，又要遲到了。謝遲遲想著，將書頂在頭上，正準備沖出去，身後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舒漫歌斜倚在門框上，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怎麼，不進來坐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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