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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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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可以放棄,以為可以過沒有她的生活。結果生活變得一團糟,根本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他仍舊說著,越來越傷感。 「所以得知她在這裡,就一刻也不停歇地趕來了。想問問她,可不可以再給他這可憐人一個機會。倘若她不答應,他可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我沒有回答。可我知道,他在我背後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已經原諒了他。正如他所說,我來到這裡其實心中還懷有希望——我總是這樣一個女孩,在很多時候,並不能知道自己的意圖,只有跟從自己的潛意識,跟從自己的行動,然後等事情明朗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的意圖。 他忽然用他的手抓住我的手,他的手是冰冷的,像清涼的竹筍一般,覆蓋在我的手指上。我想我的手指也是寒冷的,我們自離開了彼此就都失去了暖和的體溫。然後他把一個更加涼的東西套在我的手上: 「它是大一號的,即便你的手指還會長大,它也能套上,你別想跑。」我低頭看到一枚銀色戒指在中指上閃著繁星點點的光輝,即便周圍是徹絕的黑暗,此刻也會被它的光照亮了。 紀言和我一同回到了教堂。小沐正站在教堂大門口等我們。她架著她的拐杖,靠在鐵門上,看上去是這麼單薄弱小的一個生命,卻又是那麼令人難以置信的頑強靈動。她在夜幕下閃著她那雙和我相通的眼睛,亦如繁星點點。 紀言說是小沐給他打了電話。雖然我讓小沐對我的行蹤保密,但是在最後的時刻,在她覺得我快要因為思念紀言而崩潰的時候,她還是決定撥電話給他,她知道他是系鈴人亦是解鈴人。她完全可以瞭解我的感受。 她倚在大門邊,看著紀言牽著我的手,從遠處緩緩地走過來,她的嘴角露出一個略帶狡黠的微笑。她是個精靈。 紀言還是執意要向我解釋那場誤會——他那個早晨去找我,只有唐曉在,唐曉知道我們要離開,懇求他用最後一次吻做道別。 他們都聽到我跑出去的聲音。紀言要追出來的時候,唐曉抓住他的衣服問他要怎麼樣才會離開我。 「除非死亡。」紀言說,他再沖出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消失在校園裡。 除非死亡,除非死亡。我抱著紀言,這次我們求了神,要緊緊抓住彼此。 29. 致命的打擊(1) 一個下著雨的清晨,天陰著,段小沐去了東郊的看守所,這次有杜宛宛陪著她。 當然,她已經把小傑子的事情講給了杜宛宛聽。那段有關右手的開端略去沒有說,至於為何進了看守所,她一直相信是他年輕不懂事,受到壞人教唆才做了錯事。她認真地強調說: 「他其實是好人。」 「宛宛,這件裙子好嗎,我穿它會好看嗎?」段小沐把一件淡桔色的長布裙比在身上。這一天是小傑子釋放的日子。她顯得這樣的開心和興奮。非常早就起床來,把頭髮高高地挽起來,還在嘴唇上塗了淡淡的一層粉色唇彩。 她給小傑子帶了新出爐的蛋糕,鹵肉以及一隻燒雞,還有酒。她說,小傑子喜歡吃燒雞,喜歡酒,他看了一定開心。 她們站在大門外面等他。天還在下雨,看守所外面是一片荒涼的草坪,落下了雨就孜孜地響,沒有其他的聲音,直到他走近了。 一別又是幾個月。段小沐再次看到了小傑子。他的頭髮一直沒有剪,散開可能已經到了肩膀——他把頭髮紮成了一束,露出了前額。他的前額方而飽滿,流淌著硬朗的光。穿一件無袖的白色T恤,規矩的灰布褲子,一雙巨大的黑色雨靴——那雨靴應該是看守所裡的什麼人給他的,一定不是他自己的,和他並不高大的身材相比,顯得大得有些誇張。雨水肯定已經流進了雨靴,他走得很費力,也沒有打傘,很快T恤就濕透了。 段小沐看得非常心疼。她撐開一把傘,夾在拐杖和自己身體的中間,就向著小傑子走過去,自己全然不顧淋在雨中。杜宛宛連忙跟著走上前去,為她撐著傘。 段小沐和小傑子越來越近,終於面對著面站住了。 「媽的,什麼破天氣!」小傑子看著她,低聲罵了一句。 她在雨裡忽然笑了。她覺得縱然是那麼艱難的生活也沒有把她的小傑子打倒,他還是原來那個他。 他們三個人因為雨的原因,滯留在看守所附近。他們走進一家小飯館吃飯。段小沐拿出帶給他的東西,燒雞已經涼了,這讓她非常沮喪。她看著功能表,細心地給他點菜,詢問他吃什麼,卻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杜宛宛的身上。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杜宛宛,這女孩和他從前見過的女孩都不一樣,她一看就是來自大城市,和酈城的姑娘們比起來,她有著高貴而優雅的氣質。她穿著一件半袖黑色中裙,罩在一條淡藍色牛仔褲外面,沒有什麼其他裝飾,頭髮在腦後輕輕地挽了一下。可是她看起來是這樣的清爽可人,——這和酈城的姑娘完全不同,她們在每年都迫不及待地等待著夏天的到來,然後她們就可以穿上她們那露出手臂,露出雙肩,露出後背,總之露出所有可以露在外面的地方的衣服,她們為此沾沾自喜,自以為這樣就可以俘獲所有男人的心。「她們完全是輕浮的」,在今天,當小傑子看到杜宛宛,他才終於得出這個結論。他一直看著她,問: 「你是誰?」 「這是我的小姐妹,杜宛宛。」段小沐含笑介紹道,「小傑子,我們要一隻活魚吧,你在裡面一定吃不到。」她又低頭看菜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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