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到底意難平 | 上頁 下頁
六十四


  寫意一愣,眼風掃過全部同事,心內著實感動,卻維持笑容,假裝輕快道:「可以電話聯繫嘛。以後有聚餐可別忘叫我一聲啊!」

  「叫你來跟我們搶菜?嘁——」蘇蘇美眸一橫。寫意當即抱住她的胳膊撒嬌:「蘇蘇你怎麼能這樣嘛,多讓我傷心啊。」

  「你這一走,我們也傷心!」竹子沉著臉色說完這句話,轉身回自己的辦公桌去。

  大夥兒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怎麼辦。寫意看向竹子的背影,慢慢浮起一絲感激又略帶澀意的笑,轉身揮手示意大家都回去工作,自己亦開始收拾東西。

  第三十八章

  天陰,雨纏綿。不知誰開了音響,一串鋼琴聲滑過,笛音悠揚,配合著雨打窗臺的清脆,像極了煙雨江南的韻味。寫意的東西不多,稍稍整理便收拾妥當,但何子丹一直未出現,只得繼續等候。各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翻書聲、鍵盤敲擊聲,間或傳來交談低語,都仿佛染了層紗,顯得幾絲飄渺。只寫意是悠閒的,索性去茶水間泡咖啡。熱水衝開即溶粉末,一股咖啡香撲鼻而來。「寫意。」是阿離的聲音。他斜靠著牆,見寫意回頭看來,邊搖頭邊感歎:「說實話,你真沒一點豪門千金的樣子。」「因為你沒看到我奢侈的一面。」寫意笑起來,「我也有因為心情不好滿地球亂飛刷爆卡的時候。」她自認沒有把物質看得太過重要,但失去物質,恐怕也是舉步維艱、心生彷徨的。「對了,阿離,結婚時別忘發請貼給我。」「自然要敲你一筆。」他挑眉,「同事一場。出了這個門,咱還是朋友。」說罷,一停頓,佯裝惡狠狠問:「你不至於看不起我們這些窮人吧?」「怎麼會?」寫意誤會,忙擺手道,「倒是你們,別生我的氣才好。剛竹子那樣,我都愧疚死了。」阿離抽了抽眼角,靠近幾步,壓低嗓音:「……竹子挺喜歡你的。」「哈?」

  阿離翻了個白眼:「不過何姐一直強調你是她師弟的人,所以……」他聳肩、攤手。「你也別多想,他只是對你有好感罷了。愛情麽,不過生活點綴,打工賺錢最要緊。」寫意聞言,低低一聲歎,點頭道:「愛情確實是最沒用的東西,卻偏偏最麻煩。」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佛曰:離於愛者,無憂無怖。可她是到不了那個境界的,只得在紅塵世俗裡翻滾,體會愛欲愁恨。這麼想著,唇邊不自覺揚起一抹自嘲。阿離猜出她感慨的緣由。年少一段情,傷心收場已夠鬱悶,卻至今仍不得安寧。若換成他,早暴走抓狂了。倒看眼前人,只是淡淡無奈的神色。旁人的故事,即便是朋友,也只能隔岸觀火,插不上手的。甜苦是個人的感觸。他不知如何安慰,到底只無言歎息。寫意並未糾結這個話題,朝阿離笑道:「謝謝你一直保持沉默。」不似何子丹,給了承諾,卻毫無預兆打破保證,甚至出言挑釁。阿離清咳一聲:「真不知道何姐那天是怎麼了……她平時不是那樣衝動的人。」

  一知半解的他在何子丹那晚的冷嘲熱諷中,基本悟透了故事的來龍去脈、人物關係。「算了,不談這個。你現在也有了護花使者,怎麼幸福怎麼過,別管其他。辭職也好,免得抬頭不見低頭見,兩個人都尷尬。」兩個人,另一個自然是指何子丹。不過讓寫意一囧的是:「護花使者?」「何姐的師弟嘛。」阿離的語氣相當自然。答案讓寫意一愣。她低眉偷笑,完了倒不否認,只說:「確實更應該過得快樂些。」才不至於落了下乘,失了氣勢。「對。」阿離連連頷首,「你自己也說過,那些都是往事了。」寫意彎起眉眼,雙手捧著水杯,輕輕晃蕩。杯中的咖啡散開一圈圈的漣漪,清香四溢。她想起有一天,她難得夢見家楨。夢境好像還是在大學時,他們手牽手走過紅樹林,書墨突然出現,扯開她與家楨十指交叉的手,二話不說,挽著家楨離開。她自夢中驚醒,猛地端坐起,緊緊抓著胸口衣領,仿佛喘不過氣來。

  那樣子的心驚,那樣子的荒涼。或許總有一天,她忘記往事的愛與恨,忘記家楨,但那種被背叛的感覺,她永遠都忘不掉。「阿離,我性子沉悶、朋友不多,以後有什麼活動,若是方便,記得叫我一塊兒。」「放心!」阿離當即答應,「不過,我死活看不出你『沉悶』的地方啊——」「誰?誰沉悶了?咱翻譯社還有沉悶的人?」接話的是飆哥,自門口探進一個腦袋,推了推眼鏡,控訴道,「你們倆撇開大夥兒,躲茶水間私聊這麼久,太過分了吧?」寫意與阿離同時媚笑。飆哥哼哼兩聲,目光看向寫意,卻是溫和:「何姐回來了。」「……哦。」

  寫意一踏進社長辦公室,迎面便是何子丹的問句:「來辭職的吧?」「是啊。」她同樣答得爽快,在何子丹對面落座,笑容官方得體,「承你貴言,我要回自家公司上班了。」何子丹表情一滯,隨即恢復微笑,頷首道:「不錯。確實該回去,好好看管屬於自己的股份,免得被人搶了都不知道。」不等寫意反應,她的笑容又擴大幾分,說:「哦,對了,喬氏的那個訂單又交回咱們翻譯社了。喬書墨倒是個識大局的人。」「原來你之前去了喬氏。」寫意的神色依然淡定:「我妹妹自然是有能力的,若不然,怎能管理好偌大企業?」「你不是她對手。」何子丹語氣崩定。「哦?」寫意用第二聲調,擺出略一沉思的姿態,狀似恍然大悟,道,「我確實太笨,才一而再、再而三被人耍得團團轉。不過……」她亦笑得燦爛,眉眼彎彎,「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會帶著記性識人辦事的。」何子丹只笑不語。「好了,咱們把該算的都算清罷。」寫意翻開手提包,將備好的物件放置桌面,「根據合同,辭職信、違約金,還需要什麼?」「不用。是我辭退你,不是你違約。」「多謝。」寫意冷笑,「但這點違約金我還付得起。」都到這份上,何必糾纏末枝人情?何子丹垂眸,默然片刻,最終輕揚眉眼,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客套。」邊說,邊清點錢數,倒是做得十足十的像。「正好。」她重新看向寫意,「商場不比文職,多得是小人,你自己當心。」仿佛是關心的話語,既聽不出真誠,又不像虛偽客套。寫意摸不清她的態度,只笑了笑,不說話。何子丹倒似意料到她的反應,不置可否的神情,繼續道:「論職場能力,你比不上喬書墨。但論情論義,你在某些人心目中,絕對不一般。」寫意微怔稍許,唇角緩緩扯出一抹弧度,含著幾絲諷刺,問:「你這可是幫我出謀劃策?」回答她的,是何子丹意味不明的淺笑。「喬寫意與你有仇?」寫意端正姿勢。何子丹搖頭。「喬書墨與你有恨?」何子丹依舊搖頭。「那為何你處處挑撥我與墨墨的感情?」何子丹倒是坦然對上她的咄咄目光,答:「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陣鬱鬱之氣湧自胸腔,偏生欲吐不能。寫意張口,終究閉上。何子丹說的對,若不是她們姐妹有罅隙,怎會如此輕易被外人挑撥?「……我只想知道你為何挑了這顆蛋。」何子丹沉默不語。「難道喬氏姐妹是城門被殃及的池魚?」話音一落,何子丹的眼神極迅速地避開幾秒,到底被寫意抓住。她撫掌,嘖嘖兩聲,道:「原來是顧氏的緣故。是顧平生,還是顧家楨?情債還是錢債?」那會兒,她是死活都猜不到顧老先生頭上的。何子丹的表情瞬間冷卻,態度僵硬,出口趕人:「喬小姐,你已不是我社成員,該走了吧?」「……好!」寫意生生咽下這口氣,抬起下巴,保持完美微笑,「那麼,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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